啟城,夜中。
“嗬!”
躺在床上的男人猛然睜開了眼。
他劇烈的呼吸著,胸口不斷上下起伏,喉嚨中拉扯出的聲音像是壞掉的破風箱,壓抑刺耳。
“嗬!”
很快的,又是劇烈的一聲。
男人上半身隨之高高拋起,緊跟著在聲音的尾調裏狠狠下落,砸在床上。
如此幾次拋起落下,男人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
身體抽搐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像是砧板上的活魚,在床上劇烈的打著擺子,掙紮痙攣不休。
“嗬!”
比以往都要劇烈的一聲,仿佛什麼信號一般,男人的身體最後一次高高揚起,他無神的雙眼死死瞪著天花板,像是要爆出眼珠的金魚一樣可怖。
就這樣身體在空中暫停了一秒,之後再也撐不住的狠狠落到床上,徹底沒了動靜。
深沉的夜又重歸平靜。
第二天清晨。
男人的屍體被啟城清掃人員從屋內抬出。
4區許多還沒出去的人在旁邊看到了,皆是沉默無聲,臉上是一致的悲意。
這不僅是為了死去的男人,更是為了自己,那是兔死狐悲的悲傷。
因為他們知道,或許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死在某個角落裏,爛掉也無人在意。
隻不過,縱然是在啟城,每天死一些人也是很正常的。
男人又是獨居,沒家人也沒朋友,大家隻是把他的去世當成很平常的餓死了,或者忍受不了自殺了,誰都沒在意。
這引起了大家短暫悲傷的死亡很快就被拋在腦後,人們的生活又恢複成往常模樣,麻木繼續。
與此同時。
城外,加油站。
此時時間尚且還早,連太陽都沒有露頭,蒙蒙亮的天光裏泛著一絲淺藍,空氣裏彌漫著清晨獨有的冷氣。
加油站外的越野車內,喬珍側著身,手臂環著男人胳膊虛虛摟著,腦袋靠在他溫暖結實的肩上,睡顏安靜。
被她像八爪魚一樣摟著的林珂早就醒了,但沒有動,任由喬珍抱著,靠著車座閉目養神。
“砰砰砰。”
忽然,車窗外傳來輕柔的扣窗聲。
林珂一瞬睜開眼,目中清醒冷靜。
喬珍也警惕的一下子鬆開手坐起來。
兩人一同看向降下玻璃的車窗外。
阿柔猝不及防被兩雙眼睛盯著嚇了一跳,但看著車內兩人親昵的姿勢,了然的抿唇笑了笑。
“老大,喬珍,該吃早飯了。”
阿柔走後喬珍才放鬆下來。
整個人一下子軟到林珂身上,伸手摟住男人勁瘦的腰,腦袋在他頸窩一個勁兒的瞎蹭。
像隻粘人的貓。
“啊,好困啊。”
林珂見過她麵無表情殺喪屍的樣子,見過她滿腔怒火怨恨他的樣子,也見過她媚眼如絲大膽勾人的樣子。
但還真沒見過,現在這麼軟乎乎粘人的模樣。
林珂被她蹭的脖頸下巴微癢,眯著眼微微抬了抬頭,伸手摸了摸她腦袋。
“好了,下去洗漱吃飯吧,待會兒還有事。”
兩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三隊的隊員在旁邊站著,皆是揶揄的看著這裏,尤其是隊長吳胖子,甚至還發出起哄的笑。
喬珍抿了抿唇,在他們眼裏,自己應該已經是老大的女人了吧。
這個她倒是沒多在意,畢竟林珂確實是她的目標。
就是不知道……
喬珍看著身前人挺拔如鬆氣質清冷的背影,就是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懷著諸多心思吃過早飯後,出任務的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原本喬珍以為他們該回去了,卻不料林珂突然下達了新指令。
“喬珍阿柔原地待命,小柯留在這裏偵察,一旦有突發狀況立刻回城。其餘人,跟我走。”
“是!”
齊刷刷的應聲落下,三隊隊員臉上都洋溢著興奮。
唯有喬珍不知所以,戳了戳身邊的阿柔:“他們這是要去幹嘛?為什麼不帶我們?”
阿柔剛準備回答,卻看見林珂走過來了,笑嘻嘻跑走:“你問老大吧。”
喬珍疑惑回頭,林珂已經走到她身前,男人全副武裝酷的一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回去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他轉身離開時,喬珍看著他逆光的背影,伸手摸了摸發心,不由輕笑。
幹嘛,又拿她當小孩子哄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喬珍還是個傷患,確實是需要休息的。
林珂走了以後她原本以為自己睡不著,結果沒想到爬到位置寬敞的卡車車廂裏,剛沾枕就失去了意識。
連中午飯都是阿柔喊她起來才吃的,之後又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車廂外模模糊糊傳來說話聲,打斷了喬珍的沉睡。
“想要人就叫他們拿東西來換,給出的籌碼不滿意就砍計原梓一隻手送過去,南城要是真不想要這個副城主了那更好,直接把計原梓推到喪屍堆裏,我們回城。”
最先開口說話的人聲音極其冰冷,簡直像冬日裏的冰碴子一般凍人三尺。
回話的人卻是極其興奮。
“好嘞老大!”
之後沒忍住的啐了一口。
“讓南城這群孫子陰我們,小偵察才十八呢艸,那麼好一小夥子就這麼丟進去了,居然還想殺老大!要不是喬珍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
另一個回話的人聲音就文氣多了,但也充滿了冰冷。
“這次不刮下南城一層皮,計原梓這條命也不用要了,現在就看他在他們眼裏值多少了。”
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並不清晰,剛剛睡醒的喬珍並不知道外麵在討論什麼,甚至不知道究竟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