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現在幾點了。”兔爸在廚房裏忙活著，色香味俱全的菜已經炒好了幾盤。
“20點30分。”兔媽臉上正敷著麵膜，她躺在沙發上，思索了一下，“是不是快到了？”
兔爸笑而不語。
“我這就叫白兔出去。”
“幹嘛要大晚上倒垃圾啊？白天怎麼不叫我去。”白兔穿著寬胖的睡衣，蹬著棉拖就下了樓。
“乖兔，記得戴上口罩。”兔媽笑眯眯的，麵膜皺到了一起。
“知道了。”
白兔出了門，寒氣瞬間襲來。
三月的西安仍然寒風凜冽，她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白兔棉拖裏沒穿襪子，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腳跟，冷氣貼滿那截肌膚，白兔不甚在意。
一呼一吸間，口罩包裹的臉頰倒是暖呼呼。
她看著冷清的街道，遠處萬家燈火盡數熄滅，隻有眼前的路燈冒著蕭瑟的白光。
此時不同於兩月前的繁華，是由於新冠疫情的原因，想到這裏，她的眉毛略微低垂。
沒走幾步，白兔停了下來。
她站在隔壁房子前，雙層的宅子和自家的房屋齊高。
宅子內沒有燈光，緊閉的鐵門裏隱約可見雜草遍布，掩埋了小院原本高雅的青石小路。
這個房屋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白兔忽然轉身，不再看這陰暗的宅子，隻是幽幽丟下兩個字：“騙子。”
她說完，步伐加快了些，似乎要趕緊逃離這裏。
一口氣走了很遠，白兔注意到，這裏離那座臨時搭建的防疫室很近，公共垃圾桶就在拐角的那條街。
轉彎時，白兔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防疫室那邊傳來，來的快去也快。
她有些疑惑，覺得不太像防疫室裏誌願者小哥的聲音，也許是咳嗽和原聲不太像吧。
逐漸遠離防疫屋，她來到垃圾投放處。
丟了垃圾，白兔沒著急走。
想想確實有一周沒怎麼出臥室門了。
這頹廢的日子裏，她陷入回憶，裝作迷路，不願找回現實。
她還幻想著，若沒有突如其來的新冠，大家都好好的，她可以順利申請英國的大學，然後盤算著見到那個人後怎麼辦，說什麼。
白兔雙手緊抓著兩側的衣服，似在強忍著什麼。
四年了，那個人幾乎毫無音訊。
那麼活生生的人，那麼深刻的記憶，好像都是夢幻泡影，輕鬆消失在混沌的時間長河裏
她已經受夠了，若無其事的生活。什麼十幾歲的少女，未來無限可能。
她這樣鼓勵著別人，卻說服不了自己。
白兔雙手環抱著自己，打了個顫。隻覺得好冷，冷到心髒也凍的僵硬，仿佛再跳不動。
她抬起頭，星光就在頭上，可無論怎麼伸手，拚盡全力去抓，都碰不到
陳與冽，我該怎麼辦？真的已經無計可施了。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就離開，連告別都沒有，讓人想這麼多年。
燈光幽暗，清冷無人的街道。
白兔一個人嚐盡寒風滋味，仍沒清醒。
執著已經上了頭，像是把燒開的水繼續燒，不知道在渴望什麼別的結局。
白兔穿著拖鞋，一走一拖，雙臂無精打采的垂著，身上的低氣壓已經到了極點，回家的小段路硬生生走了很久。
她抬頭向前方看去，要到家了。
就在這時，白兔無焦距的眼睛猛然聚集，瞳孔迅速放大，視線停留在一個人影身上。
那人不知何時來的，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高大的身形立在路燈下，昏白的燈光透過他額前的碎發打下淡淡陰影，口罩遮住半邊臉，看不真切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