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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人都被胡全這話驚得目瞪口呆的時候，就連劉茂也忘了剛舉到半空中正要往嘴裏送的上好金觀音茶，轉眼看了看被嚇得魂飛天外張口結舌的荀師爺，又打量了滿臉鎮定自若成竹在胸的胡全，這才放下茶盞，一反常態地舍棄了那些陳詞濫調場麵套話，直奔主題脫口而出：
“哦？你縣內的師爺？”
本來，按照他劉茂的一貫作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萬萬不可能阻止自己在府衙裏安享太平，更遑論為了治下縣內發生的一件案子勤快地在五日之內連跑兩趟。
可惜形勢比人強，現下不比以往，自己如果真能心大到將此案置若罔聞，也不可能坐得上如今這知府的位子。
因此下定決心，要管。
但是該怎麼管，卻需要一定的技巧。
這胡全自上任來素有民望，想來也不會不對這件大案上心。因此，自己要做的就簡單了，通過激將敲打使之限期破案，都是信手拈來的事。
再加上這胡全還算上道，幾日來並沒出現什麼紕漏，於是他也就想著在今早趕到清河——說是兌現五日之期，實際上就是委婉地收回成命——走個過場，讓旁人都看著自己這堂堂知府是如何愛民如子，最後胡全加緊破案也就罷了。
不料這夥賊人的膽子還是超出了他的預計，擄走這許多孩子竟敢又犯下血案，如此囂張的行徑著實令他大怒了一陣暫且不提，隻是這下破案期限的事情可就難以收場了。
於是隻好公堂之上委屈一下這位縣太老爺——更何況巡查不力導致凶案發生本就是他胡全的過失——嚇唬一下，給個教訓再說。
更沒想到的是，這胡全不按套路來，竟然在關鍵時刻憑借一己之力打亂並加快了情節進展，其轉折之快，反差之大，無不值得玩味——這家夥莫不是在和自己演戲？
如今事態發展隨著今晨凶案的發生已經有點失控了，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是遲早的事，作為縣令，再怎麼嘴上功夫漂亮也難服眾，不如就先推個替罪羊出來以安民心，讓官府臉上好看些不說，最主要的是讓破案期限的事情有個妥帖的收場機會。
還有這替罪羊的人選也是定得妙。自己剛剛正說到縣衙內鬼的事，甚至把堂堂縣令也列為嫌犯，那為的是什麼？
現下看來，胡全不僅領會了自己的深意，還能加以改進——哈哈，師爺，一個無傷大局的存在，一個替罪羊的最佳人選——能做到本身不屬於權力體製內，又對衙門諸事皆知。
換句話說，這樣的人，既有成為內鬼的動機，也有成為內鬼的條件，到時候“審”個被賊人收買因此一時鬼迷心竅暗中勾結犯下大罪的情由，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同時，這樣不會有損官府威嚴，一個師爺，能代表了縣衙的權威麼？當然不能，他隻會讓清明公正的衙門形象益發樹立在百姓心中。
可以啊胡全，這官場套路整得倒是頗像回事，是個可造之材，看來以後自己在提拔人選方麵可以再斟酌斟酌了。
那麼接下來……
“多虧知府大人一句話將下官點醒……下官已解開紫羽街凶案之謎……”
看看，這話接得真不錯。
無論什麼時候，抬高上級永遠是說話時務必遵守的準則之一。
想他劉茂昔日在京城之時真可謂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要萬分小心，溜須拍馬不用說更是基本功，那些王公貴胄老爺大人們哪一個沒靠山，哪一個又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