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蘭北部,瑪塔大教堂——

施耐德蘭的大型修道院可以說都是一座座用於戰爭的堡壘,高大的圍牆,寬闊的麵積,險要的地形,深厚的儲備。如今,這座位於王國北方的大教堂正首當其衝迎接著亡靈大軍的突襲。

色當伯爵家族的雄獅戰旗與瑪塔騎士團的橡樹葉戰旗一同在修道院的尖塔上迎接著狂風,告急文書雪片一樣彙集到這裏,明明已經是盛夏,但是坐鎮此處的色當伯爵艾瑞肯•色當卻已經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戰爭的藝術貫徹著整個人類帝國的年表,從最簡單的中央突破,到後來的側翼突襲,引誘埋伏,軍略的曆史就是戰爭的曆史,戰爭的曆史就是人類的曆史。人類在幾百年的自相殘殺中磨礪出了種種殘殺的手段,有人掌握的多,有人掌握的少。

可亡靈大軍卻不在乎這一切,他們所用的戰術簡直能追溯到戰爭藝術的最古之處——那就是數量,純粹的數量,用壓倒性的數量把敵人徹底淹沒。

來襲的屍體到底有多少?色當伯爵根本不知道,十萬,百萬?他隻知道戰線的每一處都在被攻擊,每一處都在被絕對的數量壓垮,每一處防禦點都在被擊潰。逃難的難民遍布他的領地,而他現在卻隻能在這裏想著構築第二條防線。

因為第一條戰線已經沒救了,這毫無疑問。

如今,這座山間的修道院壁壘正在整裝備戰,銀矛騎士團的女巫獵人與口誦瑪塔之名的騎士並肩而立,色當的步兵與北部邊境的殘兵一同訓練。在瑪塔的注視之下,他們即將接受殘酷的試煉。

亡靈大軍的猛攻是在淩晨時分到來的,黑色的濃雲覆蓋了天際,施耐德蘭魔法學院的顧問低語著,那是邪惡的魔法正在作祟。黑色的陰影覆蓋了大地,吸血鬼將如同在黑夜中一般自由行動。

與天空中的陰雲一同推進的是地上的陰影,起初是地平線上的一痕,隨後這道黑痕無限擴張,滿山遍野的死屍正在搖搖晃晃著向這裏撲來。根據情報,這起碼是三路亡靈大軍彙集在了這裏。

麵對著浩如**的敵人,哪怕是再樂觀的士兵都要忍不住膽寒,扣住弓弦的手在顫抖著,急促的呼吸在士兵中清晰可聞。戰鬥牧師們站在士兵的隊列之中,大聲吟誦著神聖的禱文,後勤兵們把一箱又一箱的箭矢與子彈搬上圍牆,有的經過了聖水賜福,有的則是以白銀所鍍。

當亡靈大軍進入最遠的射程時,架設在圍牆上的火炮第一時間開始了怒吼。灼熱的炮彈輕而易舉撕碎一列上的所有敵人,也讓士兵們短暫振奮了片刻。但是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海洋,短暫濺起的水花很快就被撫平。

很快,弓箭,石彈,子彈也加入了遠程攻擊的合奏,經過賜福的弓箭隻要射中就可以重創一具行屍。單單隻是弓弩的射擊就把成百上千行動遲緩的行屍掃倒在了攻擊的路上,然而亡靈的海洋依然毫無停滯,一個被打倒就會有另一個補上,打倒一群就會有新的一群繼續撲來,根本殺之不盡。

伴隨著屍群的逼近,剛剛被戰鬥牧師的禱告安撫下去的恐慌再度蔓延開來。屍群的動作更是進一步加劇了這種恐慌,無數行屍跳下壕溝,把插滿了木樁的壕溝整個填平。行屍們不會使用雲梯,於是就徒手攀登城牆。

這畫麵絕對足夠驚悚,整座牆上宛如螞蟻一般爬滿了行屍,你把一個攀上城牆的行屍推下去就能把從上到下的一串行屍全部砸倒。可是哪怕腦袋都摔的錯了位,隻要沒完全散架,行屍依然能夠搖晃著站起來,繼續投入慘烈的戰鬥。

很快有人被這一幕嚇破了膽,然後女巫獵人組成的督戰隊就用子彈射穿了他的腦袋。施耐德蘭步兵團在城牆上展開了無休無止的絞肉戰,戰鬥毫無花哨可言,砍倒一具行屍,然後再砍倒下一個,再下一個,直到你被行屍撲倒。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是以逸待勞的單方麵殺戮,這樣的想法隻能用天真二字形容。眼下的戰局顯然是施耐德蘭人死死守住了城牆,那七個小時之後呢?

看不見盡頭的亡靈大潮已然肆虐了整整七個小時,正當正午的烈陽絲毫穿透不了黑暗的雲層,把哪怕一絲光明眷顧到下方的戰場。

七個小時不見盡頭的殺戮,哪怕是最堅定的靈魂都會為之動搖,哪怕是鐵打的士兵也會感到疲倦。色當伯爵不得不下令換上一批士兵接替防線,而亡靈大軍的統帥似乎也正是在等這個時候。

正當東麵城牆接防的時候,亡靈大軍的突襲驟然開始了。沒有人注意到那些突襲的敵人是什麼時候埋伏到城牆腳下堆積如山的屍體中的,他們也對這突如其來的大屠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