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席卷過戰場上空,仿佛諸神對於失敗者的嘲笑。歐克的人數是人類的數倍,一個歐克可以砍翻一個人類,可是當一百個意誌堅定的人類對戰一百個歐克,人類取得了上風。
蘑菇之力部落也崩潰了,噴火車壘抽幹了燃料桶,發出了最後一聲咆哮。所有的燃料都被用完了,然而每一滴石油都花費在了應有的地方。操縱手們木然丟下手中發燙的噴管,腦袋已經已經麻木,全然對自己造成的殺戮失去了概念。
兩個車壘營的士兵們打空了每一點彈藥,最後幹脆驅車加入了戰團。蟲舌的魔法越發削弱,終於伴隨著一聲無聲的波紋蕩漾,歐克們徹底崩潰了。舉著黑盾的士兵們以超越歐克的嗜血橫衝直撞,直到壓垮了最後一絲歐克的士氣。
現在站在戰場上的,還沒有向後逃跑的就隻有兩個身影了,蟲舌,以及站在他身邊的那個怪物。人類正在他們的麵前追亡逐北,一隻受傷的獅鷲和一隻駿鷹各自載著自己的主人向著他們衝了過來。
那個令人惡心的怪物顯然很是嚇了兩個人一跳,尤其是愛德華。之前在天上俯瞰的時候還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近了一看,怪物灰白色的身上幾百幾千張臉同時沉沉浮浮的場景,著實是太過恐怖了一點。
“這是什麼鬼東西。”埃裏希忍不住別過了頭,就算是戰場上的武瘋子,對於這種已經超過人類理解極限會讓人掉san的怪物,還是有種本能的抵觸。
愛德華沒說話,因為他更感覺毛骨悚然,他感覺到了,不管是那個九根脖子上隻剩下一個腦袋的怪物也好,還是怪物身上那無數張臉也好,所有的目光都對準了他。
“織命者賜予了你什麼?”看著獅鷲背上那渾身染血的國王,蟲舌鬥篷下醜陋的臉猛然揚起,嘶啞的聲音吐露出難聽的字節,質問向愛德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輸在了哪裏?
“命運告訴我,如何使用火焰。”愛德華心中一凜,心知這是歐克在質問他織命者到底到底賜予了他什麼。但是他的腦子依然靈活。他馬上給出了一個回答,模棱兩可的回答。
在人類聽來,哪怕是埃裏希聽來,愛德華的回答是在說他如何在巴拉德放火,又如何運用噴火車壘這樣的大殺器。可是事實隻有愛德華自己清楚,因為這個智慧的火花,乃是織命者在夢境中對自己角鬥士的贈予。
他沒有撒謊,但是他也同樣沒有說出真相,看你自己怎麼理解吧。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瘟疫之主不會放過你的!人類!瘟疫之主會替我報仇的!”大概經典橋段中的反派臨死之前都要來上這麼一段狠話,輸光的賭徒除了跳著腳叫罵什麼也做不到。愛德華舉起一隻手,他已經不想讓這個家夥再多話下去了。
得到命令,車壘上的炮手立刻拉響了連環槍,急促的爆響伴隨著長長的火舌,電射的子彈轉眼間把眼前的歐克撕成了碎片。蟲舌的殘軀化作了一群肥蠅倉皇散去,沒有飛出多遠,每一隻蟲豸都在初升的月光下融化殆盡,隻留下刺鼻的惡臭。
愛德華拔出劍,跳下獅鷲,一個人來到了那個讓人惡心的怪物麵前。自始至終,這個怪物都沒有再動彈一下,隻是靜靜注視著愛德華,等待著最後的勝利者。
其一,是諸神的選擇。
其二,是侍神的榮光。
其三,是強大的力量。
其四,是令諸神滿意的許諾。
其五,是盛大的獻祭儀式。
今天,這裏已經累積了太多的死亡,歐克的血浸透大地,未來幾年這片腐爛的土地都會寸草不生。那些死亡究竟是為什麼?諸神正在等待著回答。
雙蛇飲月,死亡聖杯,螺旋階梯,八角咒印,烈焰之河,受膏信徒,無生之魂,灰燼王國。
介時,飛升之門將會向你打開,自此升格,屹立於神明之側。
此刻,正是賜凡軀以永恒,賜聖徒以權柄之刻。九位神明所選之人,那些割據一方的歐克軍閥,神明的神選者,那些已然全部落敗。蟲舌的殞命並沒有讓怪物最後的頭顱炸裂,因為有人替補了他的位置,而他現在已經來到了王座麵前。
愛德華仰望著這個怪物,他一步步靠近,怪獸便就這麼看著他接近,一動不動。有那麼一瞬間可能都有人認為這是個惡心的死物,然而愛德華知道,這個怪物沒有死去,它在等待著自己,而他就是知道。
“愛德華叔叔!”埃裏希忍不住叫了一聲,愛德華看上去簡直是中了蠱惑一樣,他一點沒有防禦的樣子,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怪物。
“看啊,我要創造新天新地,從前的事不再被記念,也不再追想。”低低的吟誦之聲響起,人群中,伊瑞爾悄然打開了《聖言錄》,為眼下的情形挑選了一段合適的禱文。
“他們不會勞碌而沒有收獲,因為神賜萬福。給他們和他們的子孫後代永恒,都永遠不受災害。”
“他們有求告還沒有開口我就先應允,他們說話我都認真垂聽。”
“那裏豺狼與羊羔同食,獅子與牛一樣吃草,蛇以塵土為食物。”
而伊瑞爾的祈禱選對了了嗎?很顯然,沒有。愛德華猛然暴起,殺意在刹那間充盈雙眼,他一躍而起,神明賜予的視界裏,怪物的核心他看的清清楚楚,隻需要一劍,一劍!這個怪物就會土崩瓦解!
伊瑞爾的手顫抖了一下,少頃,她低下頭,繼續把整個禱告讀完。
……
“在我聖山的遍處,兄弟相親相愛,一切都不互相傷害。”
“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
愛德華動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覺悟。然而一切都成功到讓人致幻,怪物毫無抵抗,符文劍刺穿怪物灰白的身體,像是撕裂一麵亞麻布那樣簡單,刺穿怪物的核心——那一顆來自天際的隕石。
怪物的身軀土崩瓦解了,構成他身體的無數具屍體下雨一樣散落,怪物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垂下頭,它的九根長頸以一種令人驚訝的“溫柔”擁抱了愛德華,崩落的屍體沒有一具砸在愛德華的身上,但是無數怨魂的哀嚎卻貫穿了愛德華的靈魂。
他看到最後的那一顆頭顱在自己眼前垂落,直視的那一刻愛德華就感到自己的腦子已經快要炸開,視野被昏迷染黑,眼睛不可視物,但是耳邊聽得到無盡的嘈雜。那仿佛是一千隻眼睛躲在黑暗中注視,仿佛是一千張嘴一起發出奇怪的聲音。
垂死之人的咳嗽,狂呼酣戰的廝殺,男女尋樂的呻吟,奸計得逞的奸笑,含糊不清的耳語,舉杯狂飲的碰撞,無數種聲音,無數種交錯,那是來自無數死者的低語嗎?愛德華隻聽得出其中少許,更多的仿佛沉在海底的冰山難以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