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抬頭看向遠方海麵,大海風平浪靜,陽光照耀,波光粼粼,宛如無數碎金灑落海麵。然而在海上經曆了那麼多的伊麗莎白深知,越是風平浪靜的時刻,你又是否知道海麵下是不是波濤洶湧呢?
現在的斯科蘭就正處在這樣一種奇怪的安靜之中,在佩斯提倫敗走斯科蘭堡之後,大的戰鬥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雙方的戰線重新回到了開戰之時的狀態,卻再無一兵一卒踏上戰場。
傻子都知道,這一定是雙方在暗中積蓄力量。
達拉第深深忌憚著橫插一腳的勃蘭登堡人,這些家夥已經搶走了自己一塊地盤,決不能再搶了自己的風頭。所以斯科蘭人不下令進攻,勃蘭登堡人又樂得摸魚,王子派就這麼白白放過了追擊的機會。
而在佩斯提倫這頭呢,提心吊膽熬過了最艱難的半個月之後,佩斯提倫終於不支倒在了病床上。不過所幸,施耐德蘭人的援軍終於到了。伴隨著第一批援軍三千人抵達布拉格博,佩斯提倫也算終於鬆了口氣……
屁!這就想鬆口氣了?那你也太小看戰爭了。就在施耐德蘭醫師為佩斯提倫診斷的時候,又一個意外因素闖進了好不容易平靜一點點的戰局。
還記得羅博團長和他手下那群強盜嗎?現在再稱呼他們傭兵可不現實了,或許應該稱呼他們為悍匪。在得知自己被許以的重利被鴿了之後,感覺受了奇恥大辱的羅博的憤怒可想而知。
給你幹了活還想不給錢?就是到了土匪窩裏,這個道理也別想講的通。這俗話說得好啊,畢竟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怒氣衝衝的羅博當即帶著手下們直奔斯科蘭堡,然而在看到了勃蘭登堡人的正規軍之後,他們還是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那就是開溜。
靠著不到千人,東拚西湊起來的匪軍,去硬剛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想死?豺狼鬣狗這種生物,平日裏趁著空子抓抓兔子叼叼羊就算了,你還指望他們去正麵對抗虎豹?
於是乎,這群悍匪再次幹回了老本行,走到哪裏,吃到哪裏。就這麼一路邊走邊搶一路往南,進入了公主派的領地。
可也巧,這幫悍匪去的地方,正是南方教區。眾所周知,在前不久的斯科蘭堡戰役中,南方教區的斯萊文主教剛剛賠完了自己手上的全部家當,據說連活口都沒剩下幾個。
手上有兵那才能在現在的斯科蘭有話語權,於是主教大人急忙趕回了自己的教區,結果征兵工作還沒有開始,小一千號悍匪闖入了他教區的消息就讓他眼前一黑。剛剛還在佩斯提倫麵前大吵大鬧的主教大人清醒意識到,現在他必須要向佩斯提倫求援了。
“啊……劫匪……如果沒記錯的話,毀了我的大炮的,也是一群劫匪……”
心力交瘁的佩斯提倫無力的放下了求援信,一位施耐德蘭的藥劑師把一碗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綠到冒泡的藥放在了她手邊。佩斯提倫抬頭向自己的試藥者確認,得到無毒的肯定答複之後才把藥喝了下去。
真苦,苦澀到宛如眼下的戰局。不加任何東西調劑的情況下,這滋味堪比生生吞下一個苦膽。
佩斯提倫從這場遊戲的開局就落盡了下風,她自己的勢力全軍覆沒,又差點因為失去外援而兵敗身死,攻打斯科蘭堡的斬首計劃也以失敗告終。現在正是處境艱難的時候,她要拿什麼來驅逐那些悍匪?
“向其他伯爵去搬救兵,或者求助施耐德蘭人的計劃肯定行不通,如今我們的兵力隻是穩固戰線都十分艱難了。”
第一個想法剛剛萌生就被佩斯提倫自己槍斃了,靠著施耐德蘭的援軍和用愛德華的信件“造勢”,維持住這個聯盟就已經是不輕鬆了。
“那……金錢收買?”
第二個想法也是剛剛萌生就立馬成了上一條的同路人,收買?錢從何處來?佩斯提倫自己的絕大多數勢力都在斯科蘭堡之變毀滅了,她的資產要麼在事變中被沒收,要麼在轉移途中散失。剩下的想拉起一支自己的軍隊都困難,何來錢財去收買這群貪得無厭的匪徒?
政治就是這麼殘酷的東西,這些貴族們就是這樣的存在,你可以在他們身上找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優秀品質,比方說如李斯特蘭人那樣誠實,如勃蘭登堡人一樣隨和,如施耐德蘭人一樣堅韌,如特蘭領人一樣矜持,如伊森領人那樣圓滑……嗬嗬……
而命運似乎還並不打算放過佩斯提倫,似乎是怕佩斯提倫吐的血還不夠,那糾纏著她的厄運再一次找上了門。厄運跑得比風快,從斯科蘭堡到布拉格博,反正你總歸別想跑。
“殿下,有位商人求見。”一位侍女上前稟報道。
“商人?”佩斯提倫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好。商人逐利,隻要能找到一丁點利益,哪怕那枚金幣是放在斷頭台上,掛在絞刑架上,他們也會爭先恐後爬上去爭搶。挑著她戰敗的時候來的商人,能有什麼好心眼?
“讓他出……不,還是讓他進來吧。”
惡劣的心情讓佩斯提倫第一反應就是趕人,可是理性製止了他,這該死的哪怕是在死亡邊緣都依然清晰的理性,內心深處的聲音一遍一遍告訴她,隻要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再多的苦澀都必須壓在心底。
“是。”
侍女下去了,很快,她去而複返,身後帶著一位穿著也沒見多顯富貴的男人。佩斯提倫嚐試著打量了他一下,平平無奇的黑色衣服,身上帶的飾品也像是查理曼海姆的農民一樣毫無品味。
“向您致以最崇高的問候,佩斯提倫公主殿下。在下是海因斯商會的會長,來自布拉格博伯爵領地南方的佩奇。”
男人脫帽躬身行禮,偏中性的男聲,帶著一種一聽便知的商人的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