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來,他從來沒有回過學校。
聽說,他給女朋友寫了好多情書。
他把山間的冷霧,南山的雪梅,冬日的河水,全部寫進詩裏,送給她。
他把夏天的竹,秋日的雲霧,愛慕的詩句,情愛的訴求,全都揉進折扇,送給她。
他把她的筆名,她的姓名,全部化成漢白玉印上的字體,刻進印石裏麵,帶著他珍藏的朱膘印泥,封在冰裂青釉印泥盒裏,送給她。
他送她玫瑰,送她信紙,送她詩歌,送她所有出現在腦海的關於美的文字。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給她,唯一沒有送的,是他的未來。
如果裴倫預言,那麼裴倫會說:
他們會在高考前分手。
他會把她在電話裏麵的哭聲和那句“我想,我不可能再遇見我這麼喜歡的人了。我真的很喜歡你,能不能別分手。”永遠記住。
他也會永遠記得自己說的那句,我們隻是暫時分開。
而他的後半生都在後悔這件事情,可是他知道,哪怕他回到當初,一切也照舊會發生,今天,或者明天。
有時候,他會想,他不值得被愛,因為他不會愛人。
他想,少年時候的承諾最不可信。
可是正如他寫進折扇裏麵的那句話: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是太久之後的話。
有一天課間,英語老師說她帶完袁生生他們這一屆就要辭職,去讀哲學的博士了。
袁生生下意識扭頭去捕捉裴倫的表情,裴倫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袁生生心想,老師真是厲害。
高二最後一次月考的時候,清北班和曾經參加競賽學習的同學全部回來了。
那一次,袁生生隻考了年級第三十九名,這讓她心慌,她不得不抓緊時間,多刷題。
她已經快有兩個月沒有回家了,和媽媽通過幾次電話。
實際上,她去裴倫那裏住過好幾次,裴倫甚至還給了她一把鑰匙。
每一次和裴倫挨在一起睡的時候,袁生生的呼吸總是變重,她感覺自己的心裏麵有一團火在狂舞。
夜晚是冷色調的,可是她的心思卻是滾燙的。
秋天是一個等死的季節,袁生生曾經這麼想。
秋風來的時候,太冷了。風鑽進衣裳的時候,就想吸鐵石一樣吸走溫度。
可是秋來的時候,夏卻不走,於是乍暖還寒,著實最難將息。
裴倫因此感冒了。
周五那天早上她從抽屜裏麵掏出一包抽紙,下午的時候抽紙已經全部用完了。
袁生生中午回宿舍拿了感冒藥來,裴倫吃了之後,下午直打瞌睡。結果被化學老師點了起來,站到了教室最後麵。
袁生生是紅著臉看著她捧著書走後麵去的。
晚上,裴倫稍微好些了,看上去比白天有精神。
袁生生覺著她差不多要好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裴倫走進教室的一瞬間,就好像一顆特大號病毒走了進來。
裴倫的鼻尖紅得不行,眼睛也有紅血絲,走路搖搖晃晃,像喝醉了一樣,即便是坐著,也撐不起身子,軟成一團,癱在桌子上。
袁生生不知道為什麼很生氣。她氣得想衝進劉軍辦公室,給劉軍一巴掌。
劉軍規定,走讀生必須七點十一五之前到校,就算請假也要來了學校再請假。
袁生生說:“我去給你請假,你別動了。”
裴倫沒力氣說話,隻是笑著點頭。
袁生生走進辦公室,找到劉軍。
“劉老師,裴倫病得很嚴重,我來給她請假,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