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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興二年夏。
月上中宵,禁宮裏樹影婆娑,女司監陳渺的步伐卻十分匆忙,她孤身一人提著宮燈闖入燈火通明的太醫院,臉上盡是焦灼,但還是壓著聲音問道:“今晚哪位太醫當值,請隨我去一趟鳳鸞宮。”
“陳大人……這是……”
一個疑似藥侍打扮的女子聽見“鳳鸞宮”這三個字,臉上已有驚色,陳渺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而是催促:“快!今晚是哪位太醫當值!”
鳳鸞宮乃皇帝寢宮,陳渺乃當今皇帝薑瀾近身女官,由近身女官來請太醫,事情非同小可,絕對不能小覷。
“小林,到底何事如此吵鬧……?”
內室殿閣之中,一隻骨節分明的男子之手輕輕撥開了檀木珠簾,露出一張清冷卻昳麗的臉,他身著太醫院月白色圓領官服,一頭青絲盡數紮起用一根青簪簪上,端得眉目如畫,清臒卓絕,讓人不敢逼視。
與別的膽小且大門不邁一步的深閨男子相比,這位醫官看著端方得體,毫無矯揉造作之意,即使跟在皇帝薑瀾身旁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陳渺都要暗讚一句“妙哉”。
“今晚原是司太醫值守,請與我走一趟鳳鸞宮。”
陳渺來不及想太多,簡單說明了來意,便讓司憐趕緊準備與她共同前往薑瀾寢宮。
司憐一聽竟是鳳鸞宮出事,腦海中不由一閃而過皇帝蒼白卻冷情的麵孔,心裏一滯,還是不動聲色地掩去眸底異色,讓藥侍林琳收拾了藥箱一同前往。
此時。
鳳鸞宮中,燈火通明。
衣裳卻扔了一地,血色蔓延,一具身穿夜行服的屍體直直地倒落在床榻旁邊,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那刺殺之人死不瞑目。
空氣之中已然漂浮著甜膩難聞的熏香,床榻之下,另有一名衣不蔽體的貌美男子潮紅著臉流著淚隔著紗帳看著禦榻上的人,他渾身顫抖著,不知道是怕的還是羞的,或者是痛苦壓抑著的——
任憑誰將勾引之事進行到一半卻是被外來不長眼的刺客給打擾,原本昏睡的皇帝還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那刺客便被一擊斃命,他已然是被嚇到魂飛魄散。
“滾。”
禦榻上的皇帝在利落殺完人之後也似乎是早已經忍不住,一把將隻著輕薄紗衣的他推開,臉色潮熱,眼睛猩紅,似不掩旖旎嫵媚之色,卻仍舊不掩殺意。
“陛下……”
杜瑜怕了,連滾帶爬地逃到床榻一旁,默默流著眼淚,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傳聞之中這位帝皇病弱,手無搏雞之力,如若不是當今太後視她如己出,並讓母族傾盡全力去扶持她,她必定不能榮登大寶。
可是……就是這樣一位文弱纖細的陛下剛剛就在他眼前直接殺人,幹脆利落,毫無停滯之意,怎麼能和什麼病弱扯上關係?
杜瑜怕極了,養在深閨裏的男子何曾見過這樣的大場麵?剛剛還被她這般厭惡訓斥,強烈恥辱感以及恐懼湧上心頭,即使他中了情香,身上也難耐至極,可他已經是緊咬住唇瓣,一聲都不敢吭。
司憐跟著陳渺疾步進來的時候,鼻端嗅到的是極其濃烈熏香的味道,他嗅一口便立即分辨出這是烈性情香的味道,來不及多想馬上屏住了呼吸,並找出了情香的來源,冷水一澆鎏金獸足香爐裏的熏香,才微鬆一口氣。
陳渺這才後知後覺宮殿裏還有情香的成分,眼底微閃帶了點錯愕,可她來不及深思,先帶著司憐來到禦前,打算讓皇帝薑瀾先診脈治病再說。
大興皇朝時任第十位皇帝薑瀾,年十八登位,現已過三年,為人心思深沉,卻病弱,亦無曆任帝皇之魄力,身為太女時也因過於儒懦,比不得二皇子和四皇女,庸庸碌碌,無功無過,也實在不是帝皇的最佳人選。
然彼時的皇侍如今的太後視她為己出,傾盡母族力量來扶持她,才得以讓她順利榮登大典,坐穩這個皇位三年。
紗帳之內,薑瀾捂住自己受傷的額頭細細回憶著書中有關於大興皇朝這個短命皇帝薑瀾的一切,原本茫然夾雜著一些憤怒的神色終歸是平靜下來,然而她的眸底還是充滿戒備,身體也極度不舒服。
不僅是額頭受了傷,身上也不舒服得很,渾身燥熱,後脖頸腺體也持續發熱,散發出一陣又一陣濃烈信息素的味道,莫名讓人忌憚。
她現在是十分確定她真的是穿書到了這本名為《女尊之萬人迷》的書裏,成為同名同姓的皇帝薑瀾,隻是她還是身穿,身體依然是自己的身體,就連後脖頸腺體也原封不動地一並帶來了。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構造也是和之前的一樣,分毫不差。
還真的是荒謬。簡直是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