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她是個瞎子,她便自認了。
這瞎不是天生的,而是突然的,一伸手,天就黑了,所有的日子裏就隻剩下黑燈瞎火。
偌大的點魄之地,這瞎子小姐的名號一傳十,十傳百,逐漸‘秦路’的名號淡去,隻剩下一個‘瞎小姐’。
她睜開眼睛後,天依舊是黑的,但是手上、身上卻多了繩子,眼睛上被裹上了黑布,手臂張開著被綁在床邊。
秦路眼睛一轉,用力嗅了嗅,發現閨中固有的檀香味沒了。
這肯定不是她的房間。
“哥?”
秦路試探性地開口。
“哥,是你嗎?”
無人應答,隻有窗外不知道什麼聲音,十分喧嘩,像是官家在拷打小攤販一般,還有大物碾壓的震動聲,一聲接著一聲,聲聲不斷。
“哥?”
秦路皺起眉頭,她再木訥,也知道現如今情況不對,平日裏隻有哥這般鬧她,可從未將她綁起來過,聲音愈發低。
這一聲後,終於有了動靜,床邊有了動靜。
“別說話,輕聲。”
少年人的聲音響在耳邊,十分耳生,秦路眼皮子一跳,手用力震晃,但立馬又停下動靜。
就在這靜默的間隙,門外傳來腳步聲,幾聲腳步後,“篤篤篤”幾聲後傳來中年女人的聲音。
“小哥可還滿意,這孩子幹淨的很,按照你的吩咐給綁好了。”
聲音十分輕佻。
“滿意。”
少年人揚起聲音。
“滿意的很。”
“滿意就好,小哥手裏要知輕重,可別把我家孩子折騰壞了。”
中年女人發出幾聲詭怪的笑後,腳步聲這才又逐漸離開,腳步聲重得秦路的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一隻水蛇扭著腰走的模樣。
而後這才後知後覺地靈光一現。
這是青樓?
“何時,誰,為何把我綁來這青樓?”
秦路按著習慣一字一句地說話,臉上完全沒有驚異的模樣,像是在背詩一般。
“青樓?”
少年人一笑。
“個小丫頭片子用詞可真怪,古裝劇看多了?”
“嗯?”
“你是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少年人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從懷裏掏出手銬,慢悠悠地套在了秦路的左手。
“從小被拐來的還是自願來這的?”
少年人唇紅齒白,若是秦路能看見,說不定還會誇句樣貌端正。
可他說的話秦路現在一句都聽不懂,眉頭逐漸蹙起,卻一言不發。
秦路大小就這般性子,在有瞎小姐這個稱號之前,她木魚腦袋的性子便傳遍了點魄城,呆板而認死理,心裏裝不下萬般靈通,隻裝得下一個人的話。
在木頭小姐成為瞎子小姐之前,點魄之城的眾人都知道首富家的嫡女,是個唯兄長之命是從的呆子。
“不管你是什麼原因來這兒的,我勸你不要再鬧出動靜。”
少年人從袖中掏出刀,在手裏晃著。
“看你眼睛看不見,應該也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那老鴇說你幹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上的幹淨,但既然提到這個詞,說明你還入這行不深,泥水沒踩深,便還能上岸。”
秦路一動不動,任由少年人在一旁胡說,腦子裏隻有胡說八道四個字,心裏已經開始著急。
被綁來青樓,兄長該是急了,說不定已經開始四處尋她,說不定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