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鬆了一口氣,心道,我今兒要是再加點大傷,夜裏就算碰不見阿飄,自己身體也熬不住,得給這兒交代了。
四眼這次看似是真的氣著了,他把我推倒之後,又一把把艾慕從我身邊拽了過去。四周一片黑黢黢,慘淡的月光把整座橋照得如同白綾一般蒼白,河床邊石縫裏的野草像是在這個深夜被吸幹了生機,也是慘敗一片。空中不知何時飄來幾朵墨色的雲,像是有人深色墨汁塗抹上去的,看似一動不動,卻很快遮蔽住了月亮,四周一下子變得更暗了。
當真謂月黑風高殺人夜。
四眼一手扣住艾慕的雙手,一手掐著她的脖子,臉上的肉都因為激動而顫抖,他臉上的那副金絲邊眼鏡已經沒有一絲文雅的味道,反倒因為泛著慘淡的光,而叫人看了害怕:“他不說,就你說,艾師傅,我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別以為我真怕你們卓家。”
艾慕因為喉嚨上吃力,所以隻得努力踮著腳尖,使勁向上仰著脖子,她微微側頭瞥了我一眼:“葉宗,不說,今晚咱兩個人都走不了。”
“不能說……”我壓著聲音,壓著胸口的沉悶的感覺,呼吸短促起來。
艾慕卻不再看我,她一邊推開四眼的手,一邊說:“放手!掐著我我怎麼說!”四眼果然放開了手,但那雙雞賊銳利的小眼還是定在艾慕身上。
遠離四眼之後,艾慕先來扶我,她蹲在我身邊,詢問我的頭疼不疼,身上的傷口有沒有撕裂開,不過才問了兩句話,四眼就耐不住性子,怒道:“你們倆唧唧歪歪夠了沒有?還他媽不快……”他話還沒說完,橋邊上他的那群爪牙不知為何忽然啊啊地叫了起來,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糟了,今晚的“好運”還是來了。
他們爭先恐後地一窩蜂地衝上了橋,後麵的人衝得更凶,好幾個靠近橋站在前頭的人是被推搡著上來的。我眯起眼睛,定睛一看,人群裏還有一個特別眼熟的人,他一路從人群後頭直跑向我。
是齊爺。
“你來了?”我道。
他皺眉看了看我,又看向四眼,下一秒,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我也絕想不到,齊爺的身手竟如此敏捷。
隻見他以迅雷不及之勢,忽得朝他的右側跳起,一腳猛踏橋欄,登時整個人一躍而起。那一刻,除了四周所有人臉上的震驚,我隻看到一道殘影,緊接著是一股勁風從我臉龐刮過,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他另一條腿已經落在了四眼的胸口,這一腳的力道可遠遠大於四眼剛才推我的那一下,再加上四眼毫無防備,吃下這一腳,他整個人頓時後仰,連連後退,他想努力保持平衡,穩住身形,但他做不到,最終狠狠砸在地上,“咚”的一聲悶響,他的頭敲到了另一邊的橋欄上。
這下橋上又亂成了一鍋粥,齊爺虎是真的虎,人家那麼多人在場,他踹了人家老大,人小弟這會兒都衝上來了,他不但不跑,還跨出一個虛步,登時從背後掏出一根用布包著的長長的像棍子似的東西,一副要與人戰個痛快的架勢。我還以為是什麼曠世神器好東西,隻見他把黑布一掀,媽的,這不就是他當年當瞎子時候拿的登山杖?包那麼好幹什麼?
此時情況真稱得上是千鈞一發,也不知是不是齊爺這架勢擺得太漂亮,人多勢眾的四眼一方,一時間竟不敢衝上來。而此時,四眼也反應過來了,他揉著腦袋站起來,先是喊手邊的人都退下。然後自己搖搖晃晃走過來:“這位兄弟,剛才在你家確實是我欠考慮了,”他說著,還看向了我,“我剛才也不是故意推葉師傅,還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