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承沒理會貊靈的追問,穿過院落,從右廂房的廊下取了傘,撐著油紙傘離開小院。
油紙傘不沾風雪,紅色與藍色的仙魔琉璃花在冬日的雪景裏格外奪目。
什麼時候喜歡上笙笙的?
……或許是某個瞬間,或許是很多個瞬間。
什麼時候發現的倒是很清楚。
從她跌到他懷裏打斷了他入定,他竟沒有想過捏斷她的脖子,反而下意識關心她是否受傷時;
從他魔氣發作被她的氣息吸引,卻沒有直接咬開她的手腕,偏鬼使神差盯著她的臉頰挪不開眼時;
從吮了她的精血清醒過來後,沒有對發生的親密有任何反感,反而欲念更強烈又險些想直接將她占了時。
貊靈從天而降,落在他身邊飛著跟隨:“司空承,不管怎樣,我還是覺得,咱們現在這樣誆騙笙笙不好!”
“我哪裏誆騙她了?”小師叔頭也不回。
貊靈不敢相信有人如此無恥:“你你你,你剛才演得傷心樣子,又讓我告訴她你們相處你們有多親密,不就是想誤導她,讓她……”
“讓她什麼?”司空承語氣淡淡的問。
“讓她,讓她以為自己與你相戀,然後你就能輕易抱得美人歸!”
黑白團子憤憤不平。
小丫頭對它那麼好,它卻迫於淫威助紂為虐,著實太讓熊難過了,所以它現在膽子都大了不少,總想在司空承身上挑些毛病出來。
司空承聞言卻冷笑了聲,帶三分嘲諷的道:“若是那般,我直接讓你發誓之後,再告訴笙笙,說我與她是愛侶,豈非更加方便?”
貊靈果然噎住。
好半晌才心有不甘的開口:“那你做什麼演那些?”
說的話都是真的,可他演出那副被愛人忘記的幽怨模樣,笙笙豈會不想歪了。
呸!分明就意圖不良!
司空承看起來不想理會它的模樣,直到遠離了小院,兩人進入結界範圍,他才笑了笑:“貊靈,我隻是希望,她即便暫時忘記了,也能與我如往常那般相處。”
她那麼心軟,若以為自己失憶前與他關係有所不同,他再牽她手時去山間散步時,她定不忍心總是拒絕。
這便很好,僅此而已。
笙笙那麼聰明,真要得寸進尺去騙她,哪有那麼容易。
“那你就不擔心,笙笙日後想起來時,她肯定會生氣的!”貊靈嘮嘮叨叨,“笙笙不是小氣的人,想來早晚會原諒咱,但我聽說你們人類相戀最忌諱隔閡,若萬一的話……那你想和她相戀豈不是更難了……”
司空承收了手中的傘,抬手施法時,前方白雪皚皚的山林幻影般散開,出現在眼前的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崖下黑色霧氣濃鬱,翻滾著形成“黑色的海”。
“魔淵今晨日出前又有暴動。”
貊靈嚴肅下來:“是啊,本該昨晚來加固封印的,這不是笙笙……那些東西發現封印力量沒有增強,自然會有想法。”
“所以,我為什麼要與她相戀?”司空承說道,“貊靈,我時日無多了,屆時若不想魔淵徹底暴亂,大約隻剩同歸於盡這條路。”
他孤身站立在魔淵旁,隻讓人感覺有說不清的孤寂。
幾百年的老朋友,貊靈心裏自然不是滋味,飛著上前落在他的肩上。
“那個……你別這麼……別這麼消極……不是都在想辦法了嗎,興許……”
“魔淵若是被打開,不管此後是勝是敗,都避免不了生靈塗炭——我不在乎,這世上死多少人我都不在乎,但我不想成為二師兄除魔衛道路上的‘魔’。”
兼濟天下的事,他早已不想再做。
但人欠了債,總歸要還的。
貊靈沉默,生硬地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那,那也和笙笙沒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