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地按照平日的步調生活著的赤司,在看到餐廳裏坐著的白石彌生時,居然愣住了。還是白石彌生看到了他,笑眯眯地抬手打了個招呼,他才從那種驚喜又懷疑的狀態裏掙脫出來。

隻是掙脫出來的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抱住了白石彌生。

赤司媽媽用餐巾擋在嘴前,不過從眼角的弧度可以看出她在笑:“看來比起我這個媽媽,征十郎要更喜歡你啊,彌生。”說著倒像是在打趣了。

林曉月坐在椅子上,被赤司抱住的時候她真是打擊大得差點叫起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手倒是不自覺地環抱住了還摟著她的腰的赤司,放在他的背上。

她扯了扯嘴角:“我都被嚇到了,征十郎這麼歡迎我啊。”她低頭去看赤司,一瞬間對上的卻是一雙異常深沉的赤瞳,她的身影就映在赤司的眼睛裏,但是比起所謂的“眼中隻有你一個人”的說法,她覺得這更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禁錮在這雙眼睛裏一樣。

是她想太多了吧?林曉月揉了揉眼睛,赤司則鬆開了手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圖書館的工作臨時取消了,暑假還有將近兩個星期,我無聊嘛,就隻能來你家了。”林曉月聳了聳肩,用還搭在赤司背上的另一隻手,拍了拍赤司的肩膀:“好啦去吃早餐,等會兒你有什麼事先忙著,我去書房自習。”說著又看向赤司媽媽,故意眨了眨眼睛。

赤司媽媽也回以一笑:彌生這孩子,一大早就跑來問了赤司最近的情況,然後就沒走了。她好像昨天就辭掉了圖書館的工作,應該是猜到了赤司最近的負擔很重,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想到剛才赤司的反應,赤司媽媽的心情也很好,看來赤司真的很喜歡彌生這個姐姐啊。

早餐吃得很開心,赤司的父親昨晚在公司沒有回來,餐桌上三個人算是熱鬧。

等赤司媽媽離開,赤司才在用餐後固定的休息時間裏,板著臉問道:“臨時取消?”

林曉月移開了視線:赤司的洞察力實在太強,她的行為本來就很異常,要瞞過去根本不可能。想了一下,她用手捏住了赤司的臉頰,微笑:“最近很輕鬆?”

該硬氣地時候還是要硬氣一點,總是讓一個小孩子帶著跑,也太心酸了。

聽到林曉月的話,赤司先垂下了眼簾:“我想跟彌生姐待在一起。”

說得真輕鬆……林曉月暗自咂舌,臉上則是收起了笑,有些不快:“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是你也隻是一個小孩子,這麼忙對你的頭腦、精力和身體都不好。”

赤司垂著頭,看起來很乖,林曉月也沒什麼好說的,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去上課吧,我先去看會兒書,伯母說今天下午齋藤名人會來,我還打算讓他看看我進步了多少呢。”

“嗯。”赤司答應下來,去做自己的事了。既然今天林曉月在,就沒必要那麼忙了。

下午的將棋課之前,赤司還有別的課程,林曉月先去了茶室,打算跟齋藤名人來一場對局。

齋藤名人在這次的名人戰上又拿了優勝,他已經連勝三次,隻要再連勝兩次,就能獲得永世名人的稱號,這對一個棋士而言可謂是名載青史的榮耀,不過齋藤名人的態度很淡然。

隔了幾個月沒見,齋藤名人看著也沒多大變化,林曉月隻能從齋藤名人身上傳來的莫名壓力中,感覺到他的氣場又足了一分。齋藤名人靜靜地看著她擺放棋子,忽然說:“你有什麼心事?”

林曉月手一抖,棋子差點脫手。她扯了扯嘴角:“齋藤名人什麼意思?”

“別想瞞過棋士的眼睛。”齋藤名人說得很輕鬆,眼神卻很銳利。

對此,林曉月隻是停頓片刻,將棋子全部放好,才端坐在棋盤前,平靜地看著齋藤名人。

“我確實有令我煩惱的事,但是這件事無法與齋藤名人細說。”她的語氣和緩,說出的話卻透著堅決的意味,“即使如此,齋藤名人也能給出好的建議嗎?”

齋藤名人微眯起眼睛,突然將折扇的頂端抵在棋盤上——準確來說,是點在林曉月的王將上。他的表情不變,話語卻殺意凜然:“對棋士而言,隻要在對局時殺死對手的王將就好了。”

林曉月默了默:“這樣的話我大概不是一個合格的棋士,因為比起勝利,我更希望在對局中獲得更多的樂趣,比如,”她也微眯起眼睛,“一場對手自以為勝利的失敗,不也很有趣嗎?”

聽到林曉月的話,齋藤名人也沉默了幾秒,忽然笑道:“來吧,不讓子,你走先手。”

“那就請齋藤名人多多指教了。”林曉月頷首,走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