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程晏忙完之後,從書房度步到房中,這是他難得最輕鬆的時刻, 平日朝堂上的事情讓他腦子裏的弦一直緊繃著,難得此時他才能做回他自己。
他手裏擎著一盞燈, 本想吹滅了上床,但是他忍不住心裏一動。
拿著燈在床邊, 仔細端詳著妙娘, 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看過妙娘了, 她早已進入夢鄉,半截藕臂露在外麵, 膚若凝脂, 白的耀眼。
但他不想多看,先拉起被子蓋上。
比起他想多看一會兒,他更擔心她著涼。
現在皇上已經鬆動,變法迫在眉睫, 他勢必會得罪許多人, 若是以前他不怕這些,但是以後他也要為妻兒著想, 故而,不能跟孤狼似的。
想到這裏, 他看著妙娘癡癡的笑了。
早膳是夫妻倆一起用的, 妙娘還有些不可置信:“我真是沒想到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還能陪我用早膳。”
“這有什麼,等這些日子忙完, 我天天陪你。”程晏對她笑道。
妙娘沒有漏了他眼裏的紅血絲, 有些心疼:“你中午若是有空還是在朝房小憩一二吧。”
“嗯。”
妙娘見狀, 立刻放下筷子細心妝扮,她平日大多數時候都是素麵朝天,因為怕鉛粉對皮膚不好,今日卻是反其道行之,她不停的在臉上畫著,程晏望過去,隻覺得她一個眼皮上就塗塗抹抹花了快一炷香的功夫。
再有,她在選擇釵環上,還選了一枝似花冠形狀的簪子,戴上去,整個人如明珠生輝,氤氳室宇。
她平素和自己在一起時都從未這般打扮,雖然不是盛裝,但是比盛裝還精心,他當然不會懷疑妙娘如何了,因為這幾日打探,崔雲衝除了派人看著妙娘之外,倒是沒什麼輕舉妄動,更何況,妙娘時常在內宅,他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留心。
“晏郎,你還未走啊?”妙娘見程晏挪不開步子,還覺得奇怪。
平日的程晏可是腳底生風的,她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見不到人了。
“今日你們都要出去踏青嗎?”
“是啊,在望風坡呢,好些人都在那裏玩兒,安廷正好陪我們去,我也不必擔心其他的。”
是了,安廷安玉都在京裏,她現在去哪裏都有人陪著了。程晏覺得非常心塞,他還是懷念以前的妙娘,那個時候她每天都是等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一切。
現在,她好像都不需要他了。
但程晏知道這也是他的問題,平日太忙,忽略了她,所以她已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不需要他了。
“妙娘,我陪你去吧。”他衝動的道。
以前他總想掌權,掌權後好處多多,不像現在什麼都被掣肘。
那個時候,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承載背負這麼多東西,現在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要有哪一個細節沒做到位,就會被人口誅筆伐。
但這個時候,他很衝動想陪妙娘。
妙娘卻善解人意道:“晏郎,你千萬不要如此,我知曉你是想為了我去,可是你今日要去衙門,哪裏能無故不去呢。”
“為何?你好似很怕我去一樣。”盡管他見妻子這般善解人意,還是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