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放下心結(1 / 2)

“你怕我?”

麵前的青年著一身家常的石青色袍子,長身玉立、蕭蕭肅肅,明明清雅如山中之竹,曉珠卻嚇得快要哭了。

“你怕我什麼?”他又問了一遍,一瞬不轉地盯著她。眼裏流露出來的,卻是來福客棧外那夜的感情,有痛苦,有悔恨,有無奈,有不忍。

曉珠與他咫尺相對,呼吸幾可聞。

你把我家大公子踹吐了血,折斷了其他人的手臂,將他們丟進了死牢。你破壞了我平安喜樂的日子。我不敢恨你、怨你,隻能怕你。

可你從李昭手裏救下我。為我治腿、教我寫字,庇護於我。我實也不知該以如何麵目應對,隻能怕你。

那夜我夢見,你對我……對我那樣……我怎麼能不怕你?

可這些心事,曉珠怎麼說得出口?

她吞吞吐吐半天,囁嚅道:“我……我膽子小……怕大人凶我……”

裴屹舟一聽,歎口氣,放了她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樣,對她道:“好,我錯了,不該凶你。”

曉珠甚至能想象,在裴靈萱很小很小、還不會調皮的時候,他一定也是這般溫柔地與她說話的。

曉珠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是好。

裴屹舟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似乎有些後悔的樣子,垂下眼眸,又和氣地對曉珠道:“你乖乖坐著,把今晚的《聲律啟蒙》默完,就讓你去休息。我提醒一下,下麵是‘兩鬢風霜,途次早行之客’。”

說完,又將她按坐在書桌前,遞給她毛筆,自己俯身在她背後,真像個老夫子似的,欲要看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完。

曉珠提筆,勉強寫了個“兩”子,手上還是顫顫巍巍的,“鬢”字還是如何也寫不出來。

猛然間,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執筆的小手,穩如磐石的力量製止了她的顫抖,帶著她一筆一劃地寫了下去:

“兩鬢風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煙雨,溪邊晚釣之翁。……女子眉纖,額下現一彎新月;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

他的掌心幹燥又溫暖,源源不斷的力量從中傳來,帶著曉珠一路往下,行雲流水地寫完了。

寒夜微涼,曉珠卻渾身發熱,根本不知自己在寫什麼。隻覺得身後男人的氣息撲在自己脖頸處,酥酥麻麻的。

最後一筆寫完,曉珠手裏的筆忽的被抽走了,肩膀被身後之人扳過去,正對著他的臉。

曉珠以為他要像夢中一樣,撕她的衣服,雙手捂在胸前,驚恐不已,卻聽他一本正經地道:“你怕我作什麼?我是你的哥哥呀。”

曉珠心頭“咯噔”一聲,腦裏一團漿糊,交叉在胸前的雙手慢慢鬆了。

哥哥?什麼哥哥?她又不是裴靈萱。

又聽他道:“小時候你一點兒也不怕我,怎麼現在這樣了?怕我作什麼?我是來救你的,不是害你的,你要勇敢一些!”

“外麵很多壞人,李昭、吳朗那些人,專害你這樣的小姑娘,你要離他們遠一些!知道嗎?記住了嗎?”

一向清冷嚴肅的縣令有些激動了,摟著曉珠的肩膀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他的雙眼卻越發迷離,雙頰之上慢慢浮起了紅暈,周身的酒氣也越來越濃,似乎是酒意完全上來了。

曉珠蒙蒙的,順從地點了點頭。

麵前的男人卻還不放過她:“你再說一遍,應該怎麼做?”

“應該……應該勇敢一些,離壞人遠一點。”曉珠怯生生地道。

曉珠的眼眸裏,全然是他嚴肅而擔憂的表情。她好像懂了,他好像是在擔心她。

說完這句話,麵前盯著她不眨一眼的人,好像才放下了心,低下頭舒了一口氣。

曉珠也鬆了口氣,陡然間,卻身子一傾,被拉入了男人的懷抱裏,被箍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盈盈,哥哥來救你了,你以後再也不用害怕了。”

外麵院子裏,冬青急得直打轉兒。

今天是當年俞先生的獨女盈盈小姐,被官兵強捉走的日子,大人心情本就不好,又遇上有人來縣衙哭訴,說是沈家案子受難的姑娘。

大人心情越發壞了,辦完案子就喝了些酒。後來又去考裴靈萱和曉珠兩人的功課,都到這會兒了,還不放曉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