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趙夫子家貧,一年吃不上幾回肉。沒肉吃的時候,他就把那狗放到深山裏去,不多時,狗就自己拖著咬死的獵物回來,野雞野兔都不說了,還咬死過狼和豹子。
趙夫子奸猾得很,隻給大黃狗一小塊兒口糧,剩下的熏成臘肉,自己在家吃。
也因大黃狗太過凶殘,除了放它進山,一向都是栓在樹樁上的。不知道,今日怎的自己跑出來了。難道,是趙夫子專放出來咬她倆的?
這個念頭隻冒出來了一瞬,曉珠就自我否決了。
不會的,她倆一個是夏知府的獨女,一個是裴縣令的妹妹,趙夫子就算因她倆受了傷受了辱,也不敢主動放狗出來。因為,這狗亮牙必奪命。
曉珠越想越害怕,一邊往那邊跑,一邊大聲呼叫:“救命啊,救命,有沒有人?!”
那廂,裴靈萱人小腿兒短,眼看著就要被狗攆上了,臉都嚇白了。臨到一個路口,夏晴嵐狹義心腸使然,靈機一動:“你往那邊跑!”
說著,她脫下身上的紅色外衣,一麵跑,一麵拚命揮動。
凶神惡煞的大黃狗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往哪邊去。一直到看見夏晴嵐手裏的紅裳,重又亮了尖尖的牙齒,往那邊撲了去。
夏晴嵐也跑夠了,當下丟了外衣,紮個馬步,擺開了陣勢。登時,一人一狗竟扭打在一起……
這場麵實在凶險異常,跑著過來的曉珠,看得腿都嚇軟了。
眼前一會兒是夏晴嵐身上的紅,一會兒是大惡狗身上的黃,一會兒紅紅黃黃又攪擾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夕陽餘暉裏,漫天的狗毛亂飛,女子的嬌喝與狗的嗷嗷響成一團。
曉珠越看,臉色越慘白,到後來,隻反複念著一個字:“救……救……”
夏晴嵐最後是由薑晨背回去的。
因從自家小姐與裴家小姐一並失了蹤之時,薑晨便知,她倆定是又上哪兒玩兒去了。他私下裏問了秦嬤嬤,得知可能是在趙夫子家那邊。
他在山下聽見曉珠呼救,立馬施展輕功飛了上來。到的時候,大黃狗倒在了路旁的一灘血裏,渾身還抽搐著,舌頭耷拉出來了,再也收不回去了。
它的頂顱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血肉模糊著。——看樣子,它是被人硬生生用石頭砸死的。
“凶手”叉手站在一旁,咻咻喘著粗氣,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了。
但她絲毫沒有懼色,“呸”一聲吐出嘴裏的狗毛,意氣風發地罵道:“古有武鬆打虎,今有晴嵐砸狗,姑奶奶我為民除害了!”
旁邊站了一大一小兩個姑娘,一個一臉崇拜五體投地,眼裏全是星星,一個嚇傻了似的,呆若木雞。
夏晴嵐迎風站在坡上,哈哈大笑,真有些俠女闖江湖的豪邁之情。然而,她笑著笑著,忽然表情扭曲起來。接著腿一軟,捂住屁-股,趴在了地上:
“媽呀,我的屁-股怎的這樣痛?薑晨你快來看看!”她說完,竟就想去解自己那破爛不堪的衣帶。
薑晨:“……”
作為在場唯一的男人,薑晨黢黑的臉微微泛紅,立即脫下外套,往趴在地上的夏晴嵐身上一鋪,自己把臉側了過去。
後來,曉珠去看了,白著臉,怯生生道:“左邊……流血了,有一排牙印兒。”
薑晨道:“被狗咬了,要去看大夫。”
夏晴嵐聞言,那股子得意勁兒一下子鬆了,“哇”的一聲哭了,抱住薑晨的大腿:“薑晨,薑晨,我被狗咬了,是不是要死了。”
薑晨不應,反而朝夏晴嵐單膝跪下,恭敬抱拳道:“小姐恕罪,屬下得罪了,要背您回縣衙,好看大夫。”
夏晴嵐抽抽搭搭地說:“還說那些廢話,成天虛頭巴腦的講禮,你又不是沒背過。”
薑晨嘴角抽了抽,背夏晴嵐回縣衙瞧了大夫,也無甚大事,隻把夏知府嚇得不輕。
他知道自己女兒毀天滅地的脾性,為人又極有涵養,第二天走之時,並未因此事多給裴屹舟等人什麼臉色,反而給趙夫子賠禮道歉,還賠了銀子,做死了狗和他受了驚嚇的損失費。
但是,裴靈萱知道,在他哥哥裴屹舟眼裏,事情就不是這樣了,她和曉珠都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