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軍起身,將畫拿在手上,慢悠悠踱回收銀台。
他坐在椅子上,畫仍在手裏,視線不偏不倚定在上麵。
倏忽間,男人眸中晦暗散去,黑沉的臉上漸漸露出淺淡笑意。
下午,沒等遠帆來超市找他,許軍便早早來到遠帆租屋。
門敲了好久,遠帆才來開門,她半眯著眼,一臉惺忪睡意,以及極不耐煩的起床氣,“不是說了晚點去找你?”
說著她轉身回屋,又一頭栽到床上。
許軍關了門跟進來,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你褲子髒了。”
遠帆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含糊地嘟囔,“一會兒換。”
許軍有點無語,隻好把話說得直接些,“你褲子上有血。”
隔幾秒,遠帆猛地抬起頭,隨即起身跑出臥室,沒一會兒又跑回來,從櫥子裏翻出衛生巾和內褲,轉而又匆匆跑出去。
許軍抱臂倚在門上,一臉閑適笑意。
遠帆換完內褲出來,找了條深色褲子穿上,許軍正倚在床頭看手機,一條腿鬆鬆搭在床沿,腳時不時擺動幾下,帶著節奏,倒挺悠閑。
注意到遠帆的目光,他勾了勾手指說,“過來再睡一會兒。”
遠帆走過來,視線在床上掃了一圈,所幸剛才沒把床單弄髒。
她脫了鞋從他身上爬過去,胸口正對著許軍,他的手不輕不重地在那裏捏了一把。
遠帆渾身一顫,瞪著他說,“別招惹我。”
許軍啞聲輕笑,雙□□替脫了鞋,和她一起側躺下。
麵對麵的距離,鼻息相纏。
遠帆微眯著眼看他,他神態放鬆,連眉骨弧度都鬆散了些。
突然注意到許軍右邊眉毛裏似乎有一顆痣,遠帆伸出手指將他眉毛撥開一些才看得分明。
確實是一顆痣,隻因他眉黑而濃,痣隱藏其間,不留意便看不到。
遠帆在那裏點了幾下,抿唇笑了笑。
許軍問她,“笑什麼?”
“沒想到你還有顆草裏藏珠。”
許軍不解,皺眉看著她。
遠帆說,“你眉毛裏藏著一顆痣。”
“嗯。”許軍語氣淡而輕,以至有些低啞,“為什麼叫草裏藏珠?”
遠帆想了想說,“可能長在這裏的痣比較好吧,像藏在草叢深處的一顆寶珠。”
許軍啞聲失笑,“一個痣都成了寶貝?”
遠帆點點頭,極其認真地說,“草裏藏珠在麵相學裏是有說法的。”
話題越扯越神叨,許軍憋著笑問,“什麼說法?”
遠帆嘴巴張了張,接著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問度娘。”
“度娘還會相麵?”
“嗯,還會解夢呢。”
“……”
沒一會兒遠帆就找到相關詞條,打開來煞有其事念給他聽,“草裏藏珠,又稱喜鵲登枝,此痣深埋在眉毛中,好不容易撥開眉毛始見黑亮之珠,有這種相理的人深藏機謀,思想縝密。”
她把手機側過來給他看一眼,笑問,“深藏機謀?思想縝密?說的是不是你?”
許軍不置可否,無聲笑著將人摟進懷裏。
遠帆順勢翻了個身,後背倚靠在他胸前,整個縮在他懷裏。
她滑動屏幕繼續念,“有這種痣相的人都很重感情,也很珍惜感情,甚至會給人一種很癡情的感覺,在感情生活中很容易受情傷。”遠帆忍不住笑起來,側轉頭問他,“說你癡情呢,真的假的?”
許軍胸口震顫,笑聲悶悶的,“沒準兒。”
他低頭剛好能看到手機屏幕,又聽她念道,“眉中有痣的人命中都有一些劫難,”遠帆聲音頓住,沉吟著說,“後麵就沒好話了,不念了。”
說著她摁熄屏幕。
身後呼吸輕緩,許軍極淡地“嗯”一聲,手往下輕撫。
男人掌心溫熱,熨帖在因例假而墜脹的腹部,讓遠帆恍然之間有了一種好好被嗬護的感覺。
她不由地微微弓起身子,下一秒,許軍便從背後貼合過來,與她的弧度嵌合。
像二玉相合為一的的玨佩。
遠帆本來就沒睡醒,此時因身體不適更覺懨懨的,她原本隻想閉眼養養神,可眼皮一闔就不受控地睡著了。
身後的人和她一樣安靜,如同熟睡了一般,隻是沉而緩的呼吸間,男人的眸卻格外清明。
視線定格在某處,腦中浮現剛才無意在屏幕上看到的文字——
眉中有痣的人命中都有一些劫難,有些人的劫難或許隻是一時的不得誌,但很快就能恢複,而有些人的劫難可能就是生死大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眉中有痣的人在劫難之後會迎來好運……
許軍皺眉闔眼,抑製住沉重的歎息。
他希望自己是那個不得誌的人,哪怕是終生不得誌,哪怕是形同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