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帆在超市門口等許軍,遠遠地,看到他左手插兜,右手拎著早餐慢悠悠往這邊走。他穿黑色背心,臂膀露在外麵,本因線條起伏的肌肉而過分招搖,偏偏又是一副拽拽的神情,便憑添幾分生人勿進的疏離感。
抬眸乍一看到她,許軍神情霎時溫和了些,腳步加快,闊步走到她身前,他垂眸打量,倏然笑了一聲,右手將早餐遞過去調侃道,“餓得專門來門口等?”
遠帆忽略他的不解風情,突然上前將他抱住。
許軍一愣,拎早餐的手下意識躲開,左手攏住她的肩,低頭,目光因懷中的人而徹底變得柔和。
“許軍,”話音隱在他胸口,聽上去悶悶的,“我很喜歡那些星星。”
他低沉地笑,“昨天不就說過了?”
“也很喜歡你。”
極快的語速,幾乎與他的尾音重疊,話一出口,遠帆便感覺肩上力道收緊,頭頂的呼吸重了幾分。
遠帆很緊張,因這脫口而出的告白,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許軍的緊張,想必也是因這突如其來的被告白。
他們已經做了相戀的人會做的,幾乎所有的事,極盡可能的擁抱親昵,不眠不休也要釋放濃厚的情意,像犯了濃烈親吻的癮,像中了耳鬢廝磨的毒……
顯而易見,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可逆轉地變成常規意義上的戀愛,可又少了極具儀式感的一個環節——
告白。
像最初的撩撥一樣,今天依然是她主動,她似乎總是沉不住氣先出手的那一個,這行為不像她,誠然過於衝動了些,可她完全不後悔,甚至在緊張之餘有著隱約的興奮和期待。
遠帆想到那些星星,旋即不可避免想象他專注描畫的動作和神情,他的眉定然是輕輕蹙起,唇或許抿得平直,亦或者邊畫邊罵罵咧咧吐槽著麻煩。
明明粗枝大葉的一個人,卻畫得小心而謹慎,隻因她隨口說的一句話。
遠帆確定,她就是要跟這麼一個人說出心底的喜歡,義無反顧,卻又滿腔熱忱。
她無法擁有天上的星星,但是卻渴望擁有為她畫星星的人。
許軍確有一瞬的無所適從,但轉瞬便被某種情緒擊中,像潮水兜頭澆下,接踵而至的是快到窒息的心跳。
遠帆因此更篤定了他的緊張,輕笑一聲抬眸看向他,對上波瀾無法平息的注視,她即刻陷入漩渦,抬手勾住他的脖頸,借這力道踮腳,輕輕吻他。
他右手拎著的早餐氣味濃鬱,身側的街道也並不是無人來往,這絕不是親吻的好場所,可她似乎等不及。
在遠帆固有的思維模式裏,浪漫的告白過後,必須有一場纏綿悱惻的吻。
她偏執地想要這種完整。
很快,兩人額頭相抵,注視近在咫尺,許軍喟歎著喚她的名字。
她於鼻息間“嗯”了一聲,靜默著等他說。
良久,他發出啞然一笑,似終於妥協,“你是攝人心魄的妖精。”
遠帆稍稍與他拉開距離,可以更清晰地看見他眼神裏的內容,她笑問,“攝了誰的心魄呢?”
“還能有誰?”
“那可說不準,說不定我魅力大,分分鍾……”
“找弄?”許軍覷眼瞧她,到底是信她的話,語氣旋即輕飄飄的,“長得確實不讓人省心……”
遠帆表情一言難盡,“你長得就讓人省心了?”
“……”
話題莫名就從浪漫表白跑偏到拈酸吃醋,對視幾秒,兩人同時撇開眼,破功笑出聲。
正吃著早飯,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是遠帆的,她銜著勺子尖瞥一眼,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北都。
遲疑稍許,還是接通。
“你好,遠帆。”
聽筒內傳來的男聲磁性,雖略微熟悉,卻也分辨不出具體是誰,她禮貌問了句,“請問您是……?”
對方顯然一窒,隨即輕笑,“霍振騰,不記得了?”
遠帆有些尷尬,他們雖有一麵之緣,但她確實沒記住這人的聲音,她抱歉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一下子沒聽出來,有什麼事嗎?”直接將對話引入主題。
霍振騰說,“閔建應該轉達過我的意思,我相信你不是半途而廢的人,今天打電話隻是想確定你什麼時候能回新聞中心。”
“你現在是……”
“沒錯,剛下的任命。”
遠帆愣住,那天閔建帶來的消息隻說範文成因被舉報已經被撤職,新聞中心有意讓她回去,現在看來他口中的新聞中心實質上就是“霍振騰”了。
她抿了抿唇,先說一句,“恭喜,”接著鄭重回答,“下周一回去。”
霍振騰淡淡地笑了聲,“平調罷了,也沒什麼可恭喜的,那等你回來再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