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調崗的事並不是隨口說說,也不是一時衝動,她本來就有這個打算,這回跟冷淩雲徹底撕破了臉,也讓她愈加篤定了這個念頭。
然而從社會輿論記者轉為政法線記者並沒有那麼順利,她提出申請,還要經過上級一層層審核和考量,談話更是必不可少,來來去去過去小半個月才將這事拍板。
之後便是正常交接工作。
這次回來她在輿論科尚未經手重大專題,隻手頭上幾個c類新聞,發布了也就完事了。
閔建幾分不忿,苦著臉說她不講武德,他專程千裏迢迢跑去西河鎮把她請回來,她倒好,一回來就調崗了。
遠帆笑著糾正,“注意語言的準確性,順道和專程這倆詞意差別挺大的。”
被懟後的閔建臉更喪了。
這段時間忙著調崗和交接,雖實質性的工作不多,但上上下下地談話、溝通幾乎耗盡心神,遠帆很有些忽略了許軍。
他倒也淡定,每日的晨昏定省從不缺席,即便電話被漏接,微信被無視,也不多說什麼,儼然一副脾氣極好的樣子,與前陣子遠帆因他沒接電話時的氣急敗壞和蠻不講理對比鮮明。
當然這是遠帆單方麵感受到的的。
另一邊,在三百公裏開外的西河鎮,許軍其實卻並不淡定,尤其是發了一條微信卻挺長時間收不到回複,或者撥過去電話被無情拒接之後……
某次聯係,遠帆簡單提了一下她那邊的情況,許軍知道她現在回歸到了正常的生活,過得忙碌而充實,他替她高興,隻是心裏難免苦澀,因他自己的庸庸碌碌、無力追逐。
深夜來臨時,許軍依然常常失眠,若不去想她,便會有更多不堪的記憶紛紛湧進腦海,於是在寂靜無人的時刻他總是放任自己一遍一遍地回憶,從最初的初遇,到後來的擁有。
淩晨一點,他又開始想,這次想得漫無目的。
想起她描繪過的種滿花草的小院,也想起她酒醉時嬌憨可人的神情,想起她周身散發的清淡氣息,想起她燃透冰冷的笑……
不合時宜的鈴聲打斷美好思緒,許軍蹙眉拿起手機,如他所料,又是劉成。
他接聽了電話,卻並不出聲,直到那邊傳來加重的呼吸,幾分哽咽,“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國?”
許軍聽出他的醉意,厲聲說,“你能消停幾天?”
“我消停個屁!”他似乎被酒精麻痹了理智,情緒格外激動些,“翟雪半年前就回國了,她說等我回去就帶我見她爸媽,可這麼久我都沒法給她答複,她提了分手……”
許軍用沉默代替回答,胸口劇烈起伏,明明在用力呼吸卻仍感覺極度憋悶。
“求你給我個準話,我想回去,我總不能一直躲在伯明翰。”他幾乎在哀求。
許軍心中劇烈震蕩,壓抑著聲音說,“劉成……”
“去特麼的劉成!我不是劉成!”
“劉成!”
然而沉聲怒喝絲毫壓不住劉成壓抑已久的情緒,他幾近崩潰地呼喊:“我不是劉成!我是楊路遙!楊帆,我是楊路遙!”
他的聲音已經脫離了少年的青嫩,有著男人的低沉,然後此時卻腔調悲愴,豁然撕破黑夜。
良久過後,隻餘脫力後的,含糊不清的呢喃。
“楊帆,我不是劉成,我是楊路遙……小叔,我是楊路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