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徐徐,落葉瑟瑟,風鈴兒劃破臥房的寧靜,清脆之聲繞梁不息。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三十載春秋虛度光陰,柳夜毫無生誌的將自己的整個身體掩埋與軟軟的席夢思之中。
些許埋怨,些許自嘲,自由是如此的遙不可及,追求自由的盡頭竟是如此的殘酷,或許渾渾噩噩的一輩子才是最幸福的事。
窗外落葉飄飄,帶走了樹的牽掛和思念,卻難以將柳夜的哀傷一同帶走,偶一葉透窗而入,於臥房之中起舞,然,唯一的觀眾已經無法發現這世間的美好了。
門鎖轉動聲響起,門開而葉落,一位知性美女邁步而入,看著在席夢思之上趴著的柳夜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雙唇微啟,如百靈鳥歌唱一般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柳夜,你的父親已經放棄了原本的計劃,現在你也已經自由了,難道你就不可以原諒他嘛?”
席夢思之上的男子用雙臂緩緩的撐起自己的身體,當臉頰離床而起之時,知性女子才看到在柳夜的身下已經是一片濕跡,淚水依然不斷的從柳夜的眼眶之中滑落,牙齒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在那裏似乎有一絲血線若隱若現。
“我的父親?他真的是我的父親嘛?還有你,現在是你的上班時間了吧,你的表演真精彩。”
“夠了!這麼多年,難道你認為我隻是在演戲嘛?是的,我確實對不起你,可是沒有我們,你哪裏來的這三十年的幸福人生,現在,原本的計劃已經被改變,你完全可以繼續幸福的生活下去,你還想要怎樣。”知性美女似乎很難接受柳夜如此冷淡的對待自己,也是在這時,她才知道,這不僅僅隻是柳夜一個人的美夢,這個美夢同樣的屬於自己,隻是在美夢醒來的那一刻,卻是如此的殘忍。
“惱羞成怒了嘛?劇本改變了,可是我的人生呢,我三十年的人生難道僅僅隻留下一片空白嘛?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我隻是一個笑話而已,一個笑話,我是全世界人眼中的一個笑話,楊幻音,你讓我如何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
說道激動之時,柳夜直接從席夢思之上跳了下來,手中抓著的枕頭狠狠的向著牆壁之上懸掛的液晶電視砸去。
柳夜的暴怒讓楊幻音有些害怕,柳夜在自己的麵前從來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楊幻音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柳夜,此時此刻,楊幻音突然想起了這樣的一句話,在每個人的心底深處,其實都住著一個惡魔,人們每天都帶著偽善的麵具而生活,一旦將其心靈撕開,惡魔便會降臨人世,此刻,恐怕住在柳夜心底的惡魔已經降臨了。
看著眼前有些猙獰的柳夜,楊幻音突然感覺到一些害怕,是什麼讓柳夜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個曾經一直疼愛自己,照顧自己的柳夜究竟去了哪裏,是被一直虛偽的自己扼殺了嘛?
“你先冷靜冷靜吧,當你想要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再來看你,隻是你要記得,朝夕相處同樣可以日久生情!”
楊幻音不敢繼續停留了,她害怕自己會從柳夜的口中聽到更多的讓自己心頭發痛的話語,所以她選擇了逃避,用逃避來撫慰自己心中的內疚。
房間之中再次的陷入了安靜,柳夜的呼吸聲顯得特別的突兀,如同一個破風箱一般,刺啦刺啦的讓人耳朵生厭。
淚水依然不停的從眼眶之中溢出,回憶卻如同潮水般洶湧的侵襲而來,然而,曾經那些美好的記憶,在此刻卻仿佛一把鋒利的小刀,不停的切割著柳夜的靈魂,來自心靈深處的痛苦使得柳夜的身體輕輕的顫抖起來。
曾經,柳夜看到過一部影片,其中主角的遭遇和自己是何其的相似,隻是自己沒有他的勇氣,去離開屬於自己的楚門世界,柳夜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這樣做,不,或許,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親,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選擇讓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之中,或許,自己真正的父親和這個扶養了自己三十多年的男子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其選擇讓他的仇恨轉嫁到了自己的身上,對於他來說,這僅僅隻是一種報仇的手段而已。
有那麼一個短暫的瞬間,柳夜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去怪罪那位將仇恨轉嫁到自己身上的父親,而真正應該責備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或許,自己本不該降生,不該讓這仇恨的種子有蔓延的機會。
用盡全身的力氣,柳夜緩緩的站了起來並向窗口處走去,雙腿在不住的打擺,不過卻沒有停止向窗口前進的步伐,因為柳夜終於想到了結束仇恨的方法,或許,唯有死亡,才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