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桃一跑出廚房,吳媽媽就收斂了笑意,她從袖兜裏拿出一袋白色藥粉,盡數灑到藥鍋內,然後用筷子將藥粉攪勻,這才將藥汁倒在青花瓷藥碗。
芫荽拿著托盤走進廚房,把藥碗放到托盤裏轉身向外麵走去。這時隻聽林歲的聲音從碗櫥內傳出,他奶聲奶氣道:“芫荽姐姐,你輸了,你沒找到我。”
芫荽酣然一笑,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和歲哥兒玩捉迷藏,歲哥兒藏的時間太長,她都忘了這茬了。
她騰出一隻手摸摸林歲的腦袋,說道:“奴婢輸了,歲哥兒真厲害,藏的好隱蔽呀!”
林歲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看起來神氣極了。他踮起腳尖看了一眼芫荽手中的藥碗,好奇道:“這藥是給誰喝的呀?”
芫荽道:“歲哥兒的小姑父病了,這藥是給你小姑父喝的。”
林歲了然的點了點頭,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睜大水靈靈的眼睛,捂著嘴巴道:“小姑父羞羞,他都這麼大了,喝藥還要放糖。”
芫荽不解,說道:“二爺的藥沒有放糖。”
林歲篤定道:“放糖了,剛才我藏在碗櫥內,親眼看著一個叫吳媽媽的人,拿著一袋白糖倒進了藥鍋。”
芫荽皺起眉頭,吳媽媽是趙氏的配房,在候府很有體麵,平時也就是幫趙氏管理賬務,從來不曾下過廚房,今日為何要給二爺熬藥,還要不聲不響的在藥裏放白糖?
芫荽心下有疑,先將林歲打發到偏院玩耍,然後才進了寢屋,將林歲的話盡數說給林虞聽。
林虞微微顰起眉頭,白糖入藥會影響藥效,哪怕再怕苦的人,喝藥的時候都不會直接將白糖放到湯藥內,盡多在喝完藥以後吃幾顆蜜餞去苦味。
一個推測浮現在林虞腦中,她猛地將手中的藥碗摜到桌上,對芫荽吩咐道:“趕緊把這藥倒掉,就倒在牆角的那個花盆裏,不要讓別人看到。”
芫荽不明所以,但還是端起藥碗向牆角走去。剛邁出步子,就看到吳媽媽推門走了進來。
吳媽媽很自然地端走芫荽手中的藥碗,緩緩走到床榻邊,對林虞道:“二夫人照顧二爺辛苦了,奴婢給二爺喂藥罷!”
也不待林虞說話,她就坐到陸憫身邊,舀了一湯勺藥汁向陸憫口中喂去。她這樣心急,更加篤定了林虞的猜想。
林虞伸手將吳媽媽喂藥的手揮開,故作淡定道:“藥太燙,等放涼了再給二爺喝。”
吳媽媽依然眉眼含笑,她將手貼在藥碗邊沿摸了一下,溫聲道:“藥已經不燙了,這個溫度剛剛好。”說完再次拿著湯勺向陸憫口中喂去。
則陽候年輕時風流成性,府內妾氏成堆,但凡妾氏有孕,趙氏都會派吳媽媽去解決。吳媽媽麵慈心狠,手上不知沾過多少人命。如今已是駕輕就熟,麵上絲毫看不出異樣。
林虞心裏緊張,像是拉了一根弦,似乎隨時都要繃斷一樣。她深吸一口氣,盡力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
伸手擋在陸憫嘴邊,柔聲道:“二爺怕苦,喝完藥以後都要吃幾個蜜餞壓一壓。我已經讓丫鬟去拿蜜餞了,等拿來蜜餞以後再喂二爺也來得及。”
吳媽媽嘴角下沉,似乎不耐煩了,她收斂起笑容,伸手去拉林虞擋在陸憫嘴邊的手,吳媽媽看起來慈祥和藹,力氣卻很大,用力一拉就將林虞拉開了。
眼看著湯藥就要灌進陸憫口中,林虞心下著急,她站起身來用盡全力向吳媽媽胸口踢去,吳媽媽一時不察,被林虞踢翻在地。
吳媽媽萬萬沒想到,柔弱嫻靜的林家嫡女,會像潑婦一樣對她大打出手,論力氣身手三個林虞都抵不過她,她剛才也隻是吃了沒有防備的虧。
她雖然肥胖卻很靈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昏迷在床的陸憫,今日她必須弄死他,若是弄不死,等他醒來,死的就是她了。
吳媽媽揮手就要去推林虞,隻有把林虞推開那碗藥才能入了二爺的肚子。隻有二爺死了,侯爺,侯夫人才能高枕無憂。林虞知道自己力氣敵不過吳媽媽,不能和她硬碰硬,於是輕巧的閃到一側。
吳媽媽心下著急,改掌為拳,挾裹著戾氣向林虞擊去。林虞這才發現吳媽媽是會功夫的,她身子柔弱,哪裏是吳媽媽的對手,趕緊向床的另一側跑去。
這時芫荽跑上前,一把薅住吳媽媽的頭發,死命拉著向後拖,吳媽媽被芫荽拉扯著向後踉蹌了幾步。
趁著這個間隙,林虞重重將桌上的藥碗摔到地上,褐色的藥汁暈染開來,蜿蜒成片。林虞大聲喊道:“來人呀,有刺客!”
聲音傳遍整個淩園卻無人進來施救,林虞臉色煞白,內心惴惴不安起來,她這才意識到園內的小廝丫鬟應當是被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