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闕見人低著頭走近再行大禮,不由得手中攥緊。隻見她抬起頭來,生的一雙狐狸眼,若不是過於溫順,抬眼之間便都是風情。

收回目光,隻聽太後緩緩道:“好,好。”

柳盈月一頭霧水,太後沒發話之前,自己仍規規矩矩。

“這曲子,誰教你的?”

“回太後的話,是臣女的梨巷的師父。”柳盈月再度垂下眼睫,十分乖順地道。

“她叫什麼?”

“師父是臣女的長輩,臣女隻知道師父姓蘭,不知道師父的名諱。”

太後大笑一聲,“絕對是蘭箏。”

眾人見太後笑聲爽朗,不由得鬆一口氣。

“蘭箏還在尚宮局的時候,改了這首曲子的幾處轉調。”太後直起身,“這曲子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偏她大言不慚,覺得改了的才好聽。”

“反撥琴弦的手法,也是你師父教你的吧?”

皇帝終於也反應過來,溫和地道:“先帝在時,你師父曾在宮中任尚宮,很得母後喜歡。”

“哀家再見不到那個死丫頭了。”太後滿帶眷戀地感歎,又朝她道,“好孩子,以後常來上清園。”

話音落地,柳盈月僵直的身子終於舒展開,頗不置信地抬頭。

另一道目光隨之向她掃過來,裴闕聲色淡淡:“還不謝恩?”

柳盈月後知後覺地謝過。

何語萱看著備受矚目的柳盈月,心中一言難盡。

明明是想讓她當眾出個醜,怎麼還叫太後娘娘喜愛上了。她抬頭試探性地看皇後娘娘,而後者並沒有看她。

何語萱將酒盞在手指上打了個圈兒,又看向旁邊的何玉辰,打趣道:“怎麼樣,剛剛你嚇壞了吧?”

“你這是什麼話。”何玉辰淡淡地瞥她,拿起酒盞湊到嘴邊,也不喝又放下,注視著從殿中回到原位的人。

縉國公夫人的目光一直緊緊落在柳盈月身上,細細聽著身後自家兒女的對話,目光晦暗不明。

柳盈月回到座位,柳夢姚替她掃掃軟墊,喜滋滋地看著她,小聲道:“我在家聽你彈那麼多回,終於有人能和我一樣聽到這首……天籟了。”

她是在打趣。

自決心重拾琴弦時,柳盈月每日彈的第一首曲子,就是這首師父親傳的曲子。

柳夢姚偶爾來她的小院,一坐下第一句話就是:“換一首行不行啊?”

如今見太後喜歡,她也再不敢置喙,連稱呼都變了。

壽宴結束時已近黃昏。

太後喝了些小酒先睡去,席散之後,眾人各回馬車。

臨走時,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身後喊道:“柳三姑娘,請留步。”

回身隻見一個老嬤嬤趕來,朝她一禮,舉手投足是穩重和貴氣。

這是太後身邊的大宮女。

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太監,捧著一個金製托盤。

老嬤嬤從盤子中央將錦囊拿出,雙手捧著遞到柳盈月麵前。

柳盈月著實有些受寵若驚:“嬤嬤這是……?”

“這玉佩上清園原是太後賜給蘭姑姑的,蘭姑姑離宮時還給太後。如今,太後將這玉佩賜給姑娘。”

柳盈月正驚訝著不敢收,但老嬤嬤低著頭,穩穩地呈著,堅持道:“還請姑娘收下。”

等柳盈月收在手中後,她才解釋道,“蘭姑姑在宮中時,曾經照顧過老奴。”

“離宮後,她給我寄信說她在梨巷收養了一個姑娘,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

“收養的應當是你母親,當然,太後並不知道。”老嬤嬤道,“蘭姑姑當年觸怒太後離宮,蘭姑姑的事,誰也不敢提及。”

她感歎道,“太後如今氣消了,以後太後興許會常來接你過來。”

柳盈月溫順地聽著:“多謝太後娘娘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