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所有的屍首都已被掩埋,戰鬥的痕跡徹底被抹去。
無人會知曉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怎樣慘烈的戰鬥,隻有那濃烈的殺意和血腥還在天地間回蕩。
常廣升立在馬車旁,正與慕青告別。
看著多年老友,慕青略帶憂愁的說道:“老常,你還是隨我進京麵見聖上,從長計議。”
常廣升明白慕青的心意,淡淡道:“無妨,我有親兵護衛,路上再小心隱匿行蹤,隻要到了大漠,料這些賊人也跑不過我的西極戰馬。”
慕青還是有些擔心道:“賊人勢大矣,隻怕你這一路上會有凶險,我調些護衛與你吧。”
常廣升哈哈一笑道:“無妨,我是西極州總督,用你淵閣護衛,被人奏到聖上那裏,又是一番麻煩。再說了,宵小之輩,還不在我常瘋子眼裏。”
說這話時,常廣升麵露霸氣,身旁的姬海等親兵也是一臉狂熱之色。
為國戍邊幾十年,我何懼鼠輩爾,這就是夏國戍邊軍團的驕傲,也是他常廣升的驕傲。
慕青知道難以勸說這位老友了,又說道:“那你務必小心,我將西極州淵閣主事的聯絡方法給你,有什麼緊要消息,可以走我淵閣的消息通道。”
常廣升點點頭:“好,雲兒”
常雲聞言上到近前。
常廣升看著自己的獨子,對慕青說道:“雲兒自小喪母,一直陪我在西極長大,也曾上過戰場廝殺,我想讓他在京都呆些時日,請你代我照拂。”
常雲急了:“爹,我不去京都,我要跟你回西極。”
常廣升沒有理會,繼續對慕青說道:“他還算機靈,武藝也還過得去,過些時日,還請你幫他安排個事情做做,老是在西邊跟我們這些丘八混在一起,非我所願。”
常雲還要說些什麼,被常廣升狠狠地瞪了一眼,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慕青少有的凝重答道:“好,我會將他帶在身邊照顧,無論是習文習武,仕路商途,我必護他周全。”
淵閣閣主的承諾,有千斤之重。
兩位二十年的老朋友互相注視著,都已明白相互心意。
常廣升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賊人不止竊取了夏國武備無數,更有死士強軍可供驅使,所圖必定通天。但是身為夏國西極州總督,無論多強的對手,我都要在西極州挫敗你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慕青早已明白常廣升的托孤之意,他很鄭重的做了承諾,如果常廣升出了意外,他不止會保護常雲,還會查出幕後黑手,為他報仇,護夏國周全。
“雲兒,”常廣升叫過常雲:“慕閣主是為父多年好友,你以後要仔細聽他教誨,萬萬不可孟浪造次。”
常雲知道父親一旦做了決定,絕無更改可能,隻能點點頭,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
常廣升又交代道:“你雖有些武藝,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要沾沾自得,否則殺身之禍不遠矣。”
常雲連忙答應,又對慕青行了一禮,表示自己的敬仰之情。
慕青淡淡點頭,似是欣賞。
常廣升掏出一把短刀,交到常雲手裏:“這把刀是爹的戰利品,據說是烏勒王子的貼身佩刀,就留給你了。”
常雲接過短刀,鼻子忍不住一酸,這把刀他早就想要,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到了自己手裏。不容常雲多想,常廣升已踏上馬車:“我們走。”
姬海等親兵翻身上馬,整個車隊向來時方向開拔。
常雲再也忍不住,大聲道:“爹,一路小心。”
常廣升卻再也未回頭看一眼。
殘陽下,官道奔的盧,風聲起,壯士踏歸途。
常雲怔怔的看著車隊消失的方向,手捧常廣升留給他的短刀。
慕青走上前來,輕輕拍了一下常雲的肩膀,說道:“別看了,隨我回京吧。”
早有驍騎駕來慕青的黑色馬車,失落的常雲隨慕青坐進馬車。
神秘的射虎士,在打掃完戰場後就自行離開了,他們的目標太大,不適合隨行護衛。
對著這個老朋友的兒子,慕青終於有了一絲暖意,輕聲說道:“你父親一直是我所欽佩之人,我們的交情,已經二十多年。”
常雲回道:“可是我從未聽我爹說起過與慕,慕閣主相熟。”
慕青笑言:“我與你父親同輩,你以後叫我慕叔叔即可。”
常雲不由得仔細看了看慕青,別人都說他是夏國第一恐怖之人,每個大臣晚飯吃了什麼、敵國首腦每晚幾時就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連皇家機密,也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手下的淵閣首重消息打探,再重暗殺,傳聞說他曾在北狄侵擾夏國時,命人下毒毒死了北狄留守老營的婦孺上萬人。在雲岩草原,淵閣閣主慕青的名號甚至起到小兒止啼之功效。而這個殺神,現在坐在自己對麵,和顏悅色的讓自己叫他慕叔叔,常雲禁不住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