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當空,萬裏無雲,微風揚起沙粒,帶不走殘留的暑氣。
禹山小路上,一前一後走著兩個人。
前者信步漫遊,左右張望著,時不時駐足停頓,後者一瘸一拐地跟上,手臂揮舞著驅趕周圍的蚊蟲,近看會發現那人有一張十分清秀的俊臉,受環境影響有些猙獰。
“司齡,姐,你是我親姐!”齊霄停下腳步,撐著膝蓋簡直欲哭無淚,“我真是走不動了,咱回去吧。”
好奇心害死人啊。
山間小路雜草叢生,草葉之間窩藏著無數蚊蟲,齊霄跟在司齡身後走了一路,已經不想去數自己被叮幾個包了,隻想求著司齡趕緊返程。
司齡停下腳步,轉身回望,皎若秋月的臉龐沐浴在陽光下,沒有多餘的表情,瓷白的肌膚透亮惹眼。
她看著齊霄滿頭大汗,雙頰因為運動染得緋紅,暴露在空氣中的小腿和手臂布滿紅包,一向掛著微笑的嘴角都無精打采的耷拉著。
司齡知道這是齊霄能承受的極限了,於是說:“你在這裏等我,最多一個小時,我會原路返回。”
從衣兜裏取出自己的防蚊藥包塞給齊霄,司齡頭也不回地向著山林深處走去,留下齊霄在原地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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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山作為原生態環境保護區,人跡罕至,本不該有什麼特殊的信號從這裏發出,但司齡就是接收到了。
一個沒有被蔚藍星官方收錄的電信號連接到她的個人終端,發來兩個數字:40。
司齡,40。
或許和她的身世有關。
這樣想著,司齡就一路追到了禹山。
黑色的腕表上顯示著信號強度,越往北走強度越強。
已經到了山林深處,樹木遮天蔽日,陽光透過葉縫星星點點地落在地麵上,一隻野兔從旁邊竄過,踩彎了一株罕見草本。
司齡伸手扶正那株草本,在腕表上輕點幾下,機械電流聲在山林中響起:“樣本采集中,請稍後。”
“你在做什麼?”
視線之內出現了一雙幹淨的白色運動鞋,與深褐色的土地形成強烈反差。
司齡沒有回答,很快,電子音再次響起:“樣本采集成功。”
司齡收回手,起身與那人相對而立。
白色運動鞋的主人很年輕,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光影下映著淺淺的流光,看上去很熟悉,司齡盯著瞧了一會兒,說:“你的眼睛和我一樣。”
司齡的聲音清冷平淡,不帶感情,聽起來和剛才的機械電子音竟有異曲同工之處。
那人說:“我們本來就是一樣的,你是我的同類。”
司齡淡淡地看著他,說:“不,你是個殘次的仿生機器人,我是人,我們不是同類。”
仿生機器人疑惑地看著司齡,將司齡從頭到腳地掃描了一遍,下了結論:“你的認知能力達到成人水平,但還沒有衍生出自主意識。”
明白這一點,仿生機器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說:“我不是殘次品,隻是一個孤獨的新人類,我需要你的陪伴,才會喚你過來。”
仿生機器人上前一步,在司齡出手之前一手扯下司齡的腕表,另一手精準地點在司齡左耳後。
黑色腕表脫離手腕,警報聲響徹山林,司齡後退的一步還沒有踩實,格擋的手臂橫在身前,整個人定在了原地,目光呆滯。
警報聲被迫中止,仿生機器人將腕表的係統設置放大投影在空中,纖長的手指舞動著,植入了一段全新的代碼。
“與我相比,你才是那個沒有進化完全的殘次品。”
清亮的少年音留下最後一句話,白色運動鞋在模糊的視線中遠去。
司齡暈倒在地,黑色腕表被隨意地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