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宋清雨穿著半濕的睡衣從浴室裏走出來,她看見傅正南用雙手扶住床沿,視線下移便看到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突起的青筋從手背上蔓延至小臂,仿佛蘊藏著無限的力量。他的雙臂稍加用力,便將整個人向上撐起來,然後毫不費力的爬上了床。
她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在浴室裏看到的一幕:他那毫無贅肉的上半身、肌肉紋理分明的胸膛、手臂遒勁有力的輪廓……
心髒仿佛受到輕輕地抨擊,隨後又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等到傅正南在床上躺好,她才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隻將後背對著身側的男人,使勁往床邊挪了一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感受到女人的疏離,傅正南的兩條劍眉蹙了蹙,原本還算柔和的五官霎時冷凝。
為了掩飾尷尬,她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嗯,晚安。”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黑夜中,臥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宋清雨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一幕幕恐怖至極的畫麵,在大腦中不斷閃回,她感到腦部的血管像要漲裂開似的,身體的每一部分幾乎都在顫抖,手腳變得像冰一樣涼。
她的反常舉動引起了身邊人的注意。
“清雨,你還好嗎?”男人柔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我有點兒害怕。”她戰戰兢兢地答道。
下一瞬,傅正南便坐起身來,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燈,然後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本盲文書。
“你先睡,我在旁邊陪著你。別怕,等你睡著了我再把燈關上。”
宋清雨扭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在盲文書上摩挲著,那張線條分明的俊臉,滿是幽暗的光線與五官融合時投下的剪影。
不知為何,她覺得心裏像炸開了一道暖流,一絲感動如水波漣漪般在心中徐徐蕩漾,瞬間讓人產生一種叫做安全感的錯覺。
或許,傅正南真像姑媽說的那樣,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他雖然很少表達自己的情感,卻用實際行動為身邊人做盡溫柔之事。
唉,老天爺真是不公平,為何讓他遭遇這樣的不幸。
宋清雨沉浸在對傅正南遭遇的無限惋惜中,閉上眼時沒有再想起那些恐怖的場景,反而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中,她置身於別墅燈火通明的客廳裏,遠遠看見賀阿姨係著圍裙站在灶台邊。
賀阿姨還活著?!
她感到又驚又喜,快步走過去跟對方打招呼。
“賀阿姨,您在做什麼菜啊?”
她連問兩遍對方都沒有答話,等到第三次發問時,賀阿姨猛地轉過身來,兩行鮮紅的液體從她的眼裏流出。
啊,是血!
她嚇得轉身就跑,卻不想被男人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去路,而這個阻攔她的人正是傅正南。
他的右手拿著一把泛光的匕首,見到她的瞬間便飛快的刺了過來。她下意識地身形一晃,匕首劃破衣服擦肩而過。
然而,男人憑借身高腿長的優勢,向前跨了兩步,緊緊拽住她的胳膊,他將匕首高高地舉了起來,準備再次刺向她的胸口。
“不要!”她嚇得七魂丟了六魄,睜開眼大喊了一聲。
等她回過神來,感覺眼前漆黑一片,並沒有賀阿姨的身影。
雖然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噩夢,但心跳的速度卻沒有減下來,渾身的血液逆行而上,全部湧到了腦袋,之後一點點的冷卻下來,冷意滲透到骨子裏,讓她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閃爍的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突然,她發現自己被擁入一個勁實的懷抱中,一條滿是力量的手臂橫過她的腰際,覆蓋在她的肚子上。對方濕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的後頸,令她不由渾身一緊。
她不停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對方的控製,不料男人的雙臂像是鐵鉗一般將她緊緊鎖在懷裏,急得她眼淚隨即奪眶而出。
“清雨,你別亂動!”傅正南低沉醇厚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她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嘴唇微微顫抖,哽咽地說:“你……你想幹什麼?”
傅正南微眯著雙眼,邪魅地揚了揚眉,橫在她身上的手臂微微用力,使兩個人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我不會碰你的,趕緊睡吧。”
但是,傅正南的話並沒有令她感到心安,兩個人近乎無縫地貼在一起,他要是不碰她就有鬼了!孤男寡女親密相擁的狀況下,敢問能有幾個像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的男人?
宋清雨使勁咬著下唇,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漸漸握緊的雙手指尖隱隱有些抽痛,額頭和手心很快就浸出汗來。
良久,傅正南沒有任何動作,他的大手安穩地放在她的腹部,源源不斷的熱力從他的手上透過肌膚傳到她身上,一時之間,她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了他溫厚的手掌上。
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她隻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和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難道他已經睡著了?
她用手背拭去了臉上的淚水,精神逐漸放鬆下來,困意隨即席卷而來,腦袋昏沉沉的,上下眼皮在不停地打架,眼睛又酸又澀,就在不知不覺中睡過去了。
隨著女人輕淺的呼吸聲有規律地響起,深夜中一雙如深海般暗沉的黑眸亮了亮。
翌日。
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帶著一縷清新降臨人間。陽光從窗棱裏照射進來,光束中浮動著細小的顆粒,清晰可見。
宋清雨舒服地哼唧了一聲,很自然地伸了一個懶腰。
咦,放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臂怎麼不見了?
她趕緊轉過身看向身邊的位置,發現傅正南並沒有躺在床上。
讓她感到欣喜的是,睡衣仍然好端端地穿在自己身上。
這麼說,昨晚傅正南果然沒有碰她。
都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麵對一個女人能夠坐懷不亂,十有八九是那方麵的能力不行。
看來,他出車禍之後,受損的不僅僅是眼睛和雙腿,大概連男人的那個功能也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