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她抬起頭來,漆黑的眼中眸光閃爍,似乎有種心事被洞穿後的慌亂。
“沒有!沒有!”她連著否認了兩次,生怕對方不相信自己似的,緊接著補充了一句,“我隻是不忍心傷害一個好人。”
話音剛落,傅正北的眉頭擰得更緊,湛黑的雙眸越發顯得沉斂深邃,像是那汪平靜無瀾的深潭從最底處打了一個漩渦起來,激起絲絲漣漪,隨後又消失無痕。
男人有幾秒鍾的時間沒有說話,她跟他四目相對時,沒由來的覺得一陣窘迫。
當初,李小嫻問她是否愛上了傅正南,是因為閨蜜真的在關心自己。但是,傅正北對他這個大哥一向表現得非常冷漠,怎麼突然開始關心這個問題?
更何況,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如何,跟那個人渣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他真是多此一問。
“不愛他的話,那你就是同情他了?”傅正北從唇間溢出這句聽起來很清晰的話來,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哀愁。
其實,她也曾經問過自己,對他的那種感情是同情麼?
現在唯一能夠確認的是,隻要想象一下他知道真相後會是什麼反應,她的心就像是被撕開一道血口子似的生疼。
如果這既不是愛情也不是同情,難道自己與他之間的羈絆早已升華為親情了嗎?
此刻,她覺得心亂如麻,似乎沒有一個詞能準確地定義這種感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就連空氣都有些壓抑。
有時候,不反駁就意味著默認,無聲的回應變成一種不言自明的答案。
傅正北見她半天不吭聲,默默地握緊了雙拳,指節因為用力過大而有些泛白。一雙如墨的瞳仁逐漸向外擴張,那張俊逸的臉龐如死灰般黑沉難看,眉宇間似乎藏著一團抹不開的失落。
她不明白為何傅正北臉色驟變,此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繼續跟這個人渣浪費時間,一定要趕緊促成這個交易。
“傅正北,你到底答應不答應?”她打斷了男人的思緒,眸光冷淡地望著對方。
男人的目光同樣在此時射過來,冷冰冰如冬夜的月光一樣清冷幽暗。
“我不喜歡被威脅。”他的聲音裏染著怒意,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中蹦出來似的。
“不是威脅,是請求!”她說這話時刻意放低了姿態。
然而,她沒有等到傅正北的回複,耳邊卻響起“啪”地一聲,那是手掌用力拍擊茶幾的聲音。
隻見男人的臉部線條驟然繃緊,陰幽的瞳孔滲出銳利的鋒芒,滿是燃燒著的怒焰,臉龐陰沉得有些駭人。
傅正北的嘴角扯出一抹充滿冷意的譏笑,謾斥一聲:“宋清雨,你不喜歡他,為何要對他那麼好?”
這個問題從他嘴裏問出來,顯得更加奇怪。
傅正南是自己的丈夫,對他好不是應該的麼?莫非傅正北希望她對自己老公不好?那他的心腸也太壞了!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耷拉下去,正色道:“正南是迄今為止對我最好的男人!更何況他是我的老公,我理應善待他!”
言外之意,這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一個小叔子操那麼多心幹嘛?
傅正北扯了扯嘴角,冷冽的五官上淡染著憂鬱之色,反問道:“如果我可以對你更好,你會不會也對我好?”
這麼荒唐的話,他居然都能說出口?對他好,下輩子吧!不,就算下輩子也不可能!
“你做了那麼多齷齪的事,我不會原諒你!”她朝他嘶吼著,顫抖的睫毛在眼瞼上打下暗淡的陰影。
男人的眼底劃過一抹黯然,但是很快就將這抹黯然掩去了。
“你想怎樣?”他冷冷地問道。
她突然拔高了聲音,厲聲說:“我說的條件,你自己考慮。如果不答應,就算我拚了這條命也會去告你!”
因為情緒激動,女人的眼眸裏浮上幾縷血絲,帶著強烈的怒意,還有化不開抹不去的恨意。
言畢,她沒等對方回複,拎起包起身跑出了傅正北的辦公室。
路過洗手間時,她抬步走了進去,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想平靜下那淩亂的心緒。
直到心跳的頻率恢複了正常,她才從洗手間裏走出來,腳步沉重地往電梯間走去。
“清雨。”一聲紳士而又溫情的聲音從女人身後傳來。
她扭頭一看,傅正南和趙樹出現在她的麵前。
“你怎麼來了?”坐在輪椅中的男人溫聲發問,神色有些複雜。
宋清雨在見到傅正南的一瞬間,感到心髒懸空著,腳下微微漂浮。一種窒息的感覺迅猛來襲,呼吸仿佛漸漸被扼製,緊張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幸虧,剛才去傅正北辦公室的時候,沒有直接碰見他,否則,要怎麼解釋她來公司的目的?
以傅正南的機智,倘若撞見她和傅正北在一起談事,恐怕很快就能察覺到他倆之間的秘密,到時候,什麼事情都隱藏不住,所有的隱忍都將付之東流。
她眨了眨眼睛,將眸底的情緒掩去,淺籲出一口濁氣,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我出來辦事,正好路過這裏,所以就來看看。”
“那你怎麼沒直接來找我?”傅正南的俊臉依舊溫潤,隻是說出的話卻寒上了幾分。
的確,好不容易來一次公司,卻沒有直接來找老公,反而去跟那個人渣談判,這件事情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
“我怕你工作忙,不敢打擾你。”說這話的時候,她感到有些心虛,撒謊實在不是她的長項。
傅正南若有若無的彎了彎唇線,輕冽一聲,“再忙也得陪老婆。”
聽到男人溫柔的話語,她心裏的愧疚感更強,喉嚨口像堵著一團棉花,什麼都說不出來。
“清雨,我帶你參觀一下公司。”他磁實的聲線依舊冷淡沉穩,麵色沒有半分波動。
“好。”她淒婉地一笑,表情稍顯不自然。
由於傅正南什麼都看不見,所以整個參觀過程中,基本都是由趙樹解說。
她心不在焉地聽著趙樹的講解,偶爾看似不經意地偷瞄傅正南,心情複雜得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