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傅正南是在做垂死的掙紮而已,不想輸到一敗塗地,隻有把清雨搶回來,才能算是扳回一局,以後必然會跟著與段家作對。
段天華當然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就想把傅正南狠狠地踩在腳下,使他的期望完全破滅,進而讓他失去擁有的一切。
目前,他能夠取保候審,足以證明法律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事到如今,真沒什麼可怕的了。
聯想到這點,段天華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得意地說:“傅正南,你這輩子甭想再找到清雨!就算僥幸被你找到了,她也絕對不會再見你!”
聞言,傅正南原本柔和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雙眼閃過一絲冷如玄冰的寒光,渾身散發著狂躁的氣息。
段天華察覺出他已被激怒,嗤笑道:“不怕告訴你,清雨早就把你忘了!因為我們把清雨腦中的記憶體換了,關於你的一切記憶全被抹去。現在的清雨,完全受我們控製,她根本不會搭理你!”
仿佛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傅正南一下子怔住了,露出滿臉錯愕的表情,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說話。
怪不得清雨表現得像個陌生人一樣,不僅對他冷言冷語,還在法庭上當麵誣陷他。
雖然早就猜到她是受人指使,但沒想過真相會是如此聳人聽聞。
段天華居然選擇剝奪女兒的記憶,抹掉她所有的過去,讓她如同行屍走肉般地生活。
現在,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更不知道自己愛過或者恨過什麼人。
存在她大腦裏的記憶,變成段天華早已寫好的劇本,這種做法簡直殘忍到了極致。
傅正南寒著一張千年玄冰似的臉,狠狠地瞪向段天華,被憤恨吞噬的雙眸裏,滿是燃燒著的怒焰。
“段天華,你怎麼可以這麼忍心!那是你的親生女兒!”傅正南的聲音冷到了骨子裏,不知不覺握緊雙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像個木偶一樣受你擺布,她會活得幸福快樂嗎?”
“難道清雨跟你在一起就幸福了?”段天華不答反問,眉宇間訕笑的意味很濃,“別忘了,你曾慫恿她對付自己的親生父親,這麼做,她的心裏會好過麼?”
微頓,段天華盯著對他怒目相向的傅正南,一字一頓地說:“我告訴你,人在快要死的時候,會想盡一切辦法自保,清雨是我的女兒又如何?做點兒犧牲是應該的!要是沒有我,她能來到這個世上嘛?”
說完這話,段天華突然咧嘴一笑,笑得陰森森的,猶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帶著森冷的寒意。
此刻,傅正南的內心如波濤洶湧般難受,恨不得把段天華打到滿地找牙!
段天華的冷酷無情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為了保全自己而犧牲女兒,居然還覺得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傅正南為清雨有這樣的父親感到難過,更對遠在他鄉的妻子心疼不已。他緊緊地咬著下嘴唇,讓唇上的疼痛可以忽略掉心底那抹揮之不去的殤。
“沒話說了?”段天華冷嗤一聲,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傅正南,你還是盡快接受現實吧。再不收手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話音落下,段天華仰頭大笑,隨後斜睨了他一眼,轉身消失在他的麵前。
一想到妻子正在受人擺布,猶如一個被抽離了思維的木偶,傅正南感到四周的氧氣似被抽幹了,怎麼呼吸都覺得困難,心裏像是塞了一團鐵砂在用力的摩擦著,那種疼痛是火辣而尖銳的,是一種無法忽視的折磨。
難以抑製的悲憤之情向他襲來,他想喊叫,想打人,想摔東西,甚至想抄起一把菜刀!
下一秒,他攥緊雙拳,猛地砸在旁邊的牆上,雙手的骨關節處由白變紅,很快便腫了起來。
良久,傅正南回到家中時,傅正清正在臥室裏等著他。
傅正清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隻見堂弟麵色陰沉,右手紅腫得厲害,渾身還透著一股冷意。
他馬上意識到,正南和段天華的這次對話,比他想象的結果還要差。
“正南,你打聽到清雨的下落了麼?”傅正清走到他麵前,柔聲問了一句。
男人抬起漆黑的眼眸,哀傷地凝視著他,眼角眉梢冷硬得沒有一絲溫度。他半天都沒有說話,頹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思緒飄到哪裏去了。
傅正清不忍心催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他開口說話。
死一般的沉默之後,傅正南總算開腔。
他苦澀地蠕動了幾下唇角,歎息道:“清雨的確不是從前的清雨了。”
“什麼意思?”傅正清緊聲追問一句。
他倆曾討論過清雨是否被人調包,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清雨應該是受人指使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所以,當傅正南舊事重提時,傅正清感到非常詫異,同時,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傅正南扯了扯嘴角,沉聲說道:“段天華親口承認,他把清雨腦中的記憶體換了,她已經忘記之前的事情,腦子裏存儲的是另外一套記憶,所有行為完全受段天華控製。”
他說這話的時候,俊眉斂沉得有些陰霾,隻覺得嘴裏一陣發苦,舌根有種抽筋的感覺。
僅僅是向別人複述一遍,他就覺得痛苦不已,如果親眼見到妻子現在的模樣,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承受。
他下意識地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平複下淩亂的心緒。
傅正清聞言,驚訝得像頭頂炸了個響雷,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顏色。
就算他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到,段天華會用這種慘無人道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女兒,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改造他人,絕對可以說是一種極端的變態行為。
之前,段天華雇傭殺手對付傅家,是因為兩家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他用非常手段對付清雨,做法實在異於常人,說他喪心病狂都不為過!
過了一會兒,傅正清咽了咽口水,一字一頓地說:“我真沒想到段天華會這麼做,他的眼裏隻有自己,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竟然把家人也當作棋子。像他這種人,絕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此刻,傅正清恨不得衝到段家,直接把段天華送進警察局裏,先告他一項虐待女兒的罪名。
傅正南沉思了片刻,斂下心裏的悲懷,正色道:“無論如何也要找到清雨,隻有找到人,才有可能幫她恢複記憶!”
對於他來說,沒什麼比盡快找到妻子,將她從牢籠裏解救出來更重要的事情!他不願意她下半輩子活得沒有靈魂,被迫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雖然傅正清讚同盡快將清雨找回來,但是對段天華的做法真是越想越覺得生氣,兩股怒火從肋骨猛地衝上腦門,怒意即刻飆到極點。
“找清雨是要緊,但不能饒了段天華,我們一定得告他!”傅正清的聲音因為過於憤怒而有些發顫。
傅正南自然理解對方的心情,其實他比其他人都要憎恨段天華,恨他用這種方式折磨清雨,恨他逼迫兩人分離。
然而,他們沒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段天華身上,目前最關鍵的還是要把她救回來。
意識到這點,傅正南擰眉搖搖頭,沉聲說道:“這麼做沒什麼用,因為我們沒有任何證據,隻能先找到人再說。”
語畢,傅正南嘴角一壓,陰雲在眼底蔓延開來。
徐友琴和段強旁聽完庭審,親自把段天華接回了家。
奚落完傅正南之後,段天華覺得心裏舒坦了很多,回家途中保持著驕傲的姿態,像個凱旋而歸的將軍似的。
徐友琴的雙眸中閃動起晶瑩的淚光,頗有感觸地說:“老段,這次你能平安無事,真要感謝老天保佑。”
聞言,段天華得意地一勾唇,笑著說:“傅家人的那點小伎倆,完全不值一提。”
聽到這話,段強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緊閉著嘴唇沒有吭聲。
父親能夠平安歸來,讓段強深感欣慰,在他四處奔走的時候,並未想的這麼樂觀,以為父親能保住這條命就算不錯了,沒想到他能夠成功脫罪,的確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段強猛然想起姐姐和自己說過的話,她問如果父親真的做過那些壞事,作為兒女該如何應對。
即使他再遲鈍也能察覺出來,她之所以這麼問,八成是懷疑父親真的做了錯事。
可是,姐姐在法庭上的表現,跟她原來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尤其是麵對傅正南的時候,顯得那樣冷漠無情。
為此,段強心中疑竇叢生,可是,他想了幾天,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段家一家三口吃了頓團圓飯,席間段天華眉飛色舞地講述他在看守所中的見聞,似乎並未因這段時間被拘留而留下心理陰影。
段強十分配合地陪父親聊天,越聽越覺得心裏的疑惑更甚。
飯後,段強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書房門口,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敲響了房門。
看見兒子的瞬間,段天華臉上的笑容驀地漾開,說道:“我聽你媽說了,你沒少為我的事操心,有這樣孝順的兒子,爸覺得特別自豪!”
段強若有若無地彎了彎唇線,淡笑道:“您能洗刷冤屈,這事比什麼都重要。”
頓了幾秒,段強的聲音沉凝了一些,鄭重其事地說:“爸,您發現沒有?姐變得非常奇怪,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剛認識姐的時候,她待人特別親切,性格也很開朗。現在她經常悶悶不樂的,待人接物的風格也變了許多。”
在段強的心目中,姐姐一直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凡事總能替別人著想,給人的感覺很溫暖。如今,卻像失去了靈魂一般,時常盯著某處發呆,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來。
段天華自然知曉女兒為何會變成這樣,隻不過他不能讓兒子知道實情,以免影響整個計劃。
報複傅家已成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
段天華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答道:“你不要多想。我看清雨八成有點兒產前抑鬱,這是孕婦的常見現象,估計等她生完孩子就好了。”
“哦,是這樣啊。”段強隨聲應和道,眉毛微微地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