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內,許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遠處打更聲傳來——已是三更了。
煩躁地閉上眼,腦海裏滿是生前的事。
生前,許錦早在徐月回京前便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子側妃。等徐月回京後,不知怎得傳出她是太子正妻的流言,有根有據:徐月的二哥是龍騰的伴讀,徐家兄妹關係好在京都也不是新鮮事,據說這一來二去,他們二人早就定了婚約。在流言傳出的第二天,徐家兄妹同時向太子府遞了拜帖,於是坊間有了新傳聞——徐月要來給自己這個側妃一個下馬威。
許錦輕輕合上眼。
那時見到太子興奮的摸樣,自己早就將傳聞信了七八分,於是第二日特地焚香沐浴梳洗打扮,打算好好會會這位“正妻”。原本定的是辰時五刻,誰知辰時剛到,就有下人傳報:“側妃,刑部尚書之女徐月徐姑娘前來覲見。”
這麼快!許錦皺起眉,未等她反應過來,門外傳來女子惱怒的責斥:“不是說了等側妃娘娘洗漱好再說!何必急於這一時半刻!”
接著又換了一種溫和的語氣:“娘娘不必著急,臣女在鄉野長大,一進京便聽說娘娘美名,實在想見見,貿然遞拜帖,請娘娘勿怪。”
自己是太子側妃,她是尚書之女,叫她等著也合適,隻是這麼一打岔,自己沒了梳妝打扮的心思,又想著天氣漸涼,不忍她在外受冷,隨意披了件外衣,散著頭發,將徐月傳來。
那時徐月應當是第一次麵見皇室的人,身著一襲粉衣,略施粉黛,昂首挺胸,看起來胸有成竹,實際上啊……
許錦想到那人攥著手帕的手,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明明是十四歲的年紀,卻生得瘦小,像是十二三歲,分明緊張到嘴唇發白,都開始不自覺的皺眉,卻還是努力穩住聲線:“側妃娘娘吉祥。”
二人現在是情敵,未來還會是深宅大院鬥爭的敵人,分明是不死不休的關係,自己卻不想讓她這般狼狽地模樣被旁人瞧去。
後來呢?許錦將一隻腳搭在床頭,懶懶地想:自己讓所有人離開,就連娘親給自己安排的陪嫁丫鬟也沒有留下。在狹小的房間裏,自己教了她一整天的規矩,甚至將娘親告知的宮中關係也細細囑咐給徐月,待她離開後才開始懊悔:那些討好皇後娘娘的小妙招怎麼就告訴她了呢!
這個問題,直到許錦死的那一刻也沒有想通,或許是因為她們眉眼中那一抹相似,又或是因為她們年齡相仿……總之,每冒出一個理由,許錦總會及時否決,最關鍵的答案呼之欲出,隻是她怎麼都想不到。
到底是為什麼呢?許錦將手放在胸前,感受著跳動的心髒,這好像是徐月說的心律不齊,是因為什麼來著?睡眠不規律?還是心緒不穩?
遠處,似乎又有打更人的聲音傳來,再不睡怕是沒時間了,許錦閉上眼,心中默念:“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為何要開香料店?”徐大人坐在主座,徐夫人坐在距離他最近的位置——二位雖然成親多年,關係卻一直很好。
徐月見怪不怪,將早已準備好的理由說出:“女兒覺得,女子手裏應當有些地契和店鋪,這樣才不會被夫家看輕。”
“是嗎?為娘怎麼記得,我們月兒當初說,要一輩子不嫁人,陪在爹娘身邊啊!”徐夫人眉眼彎彎,眼中滿是笑意。
“娘親~”
徐夫人低頭喝茶,掩下嘴角的笑意。
當初自己拚死生下這個小女兒,原本以為上天會將她收走,可喜活了下來,愛人在旁,兒女承歡膝下,自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其他,兒孫自有兒孫福。
放下茶杯,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徐夫人看出夫君的固執,心中歎了口氣:“月兒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她有分寸。”
徐大人哼了一聲:“她那是胡鬧!”
徐大人手指搓著衣角,過了許久才開口:“可有心儀的地段。”
徐月心中一喜,麵上還要裝穩重:“一切全由爹娘做主。”
徐大人嗯了一聲,起身,緊走幾步扶起夫人:“這幾日我會將商貿一類的書送到你那裏,好好思量要如何經營。記住,這不是兒戲,你手裏掌握著許多人的生計,每個決定都要慎之又慎。”
徐夫人拉著他就要走:“好了好了,月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剛出院子,夫妻二人便聽到身後傳來女兒興奮的呼喊聲,相視一笑,快步離開去處理其他瑣事。
戶部尚書大人最近很煩躁,明明刑部忙得不可開交,怎麼這個刑部尚書天天無所事事,動不動圍追堵截,攔下來跟自己一起吃飯,不僅如此,好不容易回府要向夫人抱怨幾句,就聽到下人說,刑部尚書夫人來拜訪自家夫人,不僅今天,這一個月天天都要來。若不是看在他女兒救過錦兒的份上,早就把他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