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幽深,夜已過半,謝淮才終於回了侯府,房中隻亮著微弱的燭光,估摸楚清姿已經睡去了。
謝淮猶豫片刻,輕輕推開門,卻見楚清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邊,隻穿件鵝黃輕薄小衫,露出來潔白如玉的脖頸修長漂亮,手心捏著張字紙抬眼看向他。
他不由得眸光微暗。
“小侯爺回來了?”她語氣是少有的憊懶,似乎還帶著些許困乏。
謝淮撇開目光,低低地嗯了聲,又道:“怎麼不睡?”
聞言,楚清姿白他一眼,這不明晃晃的廢話,她還能在這屋裏幹嘛,還不是等他。
“我今日想了一天,覺著還是把話攤開了說好,”楚清姿將字紙用掌心推平,又道:“我知曉小侯爺必定是不喜歡我,就算同我成親也不過是找個幌子讓侯夫人省心。”
說罷,她話音微頓,似是在等著謝淮承認。
謝淮莫名回憶起白日裏李安園曾對他說的話,心緒瞬間沉入穀底,聲音微涼道:“你想說什麼?”
楚清姿輕咳一聲,說道:“立個字據,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我,在外人前,也請小侯爺表現得如同正常夫妻般。”這是為了讓她爹娘放心。
見謝淮沒什麼意見,頓了頓,楚清姿又道:“還有,我會幫忙打理侯府,但有個條件,請小侯爺幫我尋位名醫回來。”
聽到這句,謝淮才抬頭道:“什麼名醫?”
“治咳疾的,”關於楚相的事,楚清姿不願多說給他知道,畢竟她自己都不清楚楚相究竟是被人下毒,還是真的染了不治之症,於是隻道:“我隻有這麼一個條件,別無他求。”
咳疾相府上下有人患咳疾麼,他從未聽說過。
他隻知道楚清姿身邊唯一會患咳疾的,就是那住在京郊,家徒四壁,常年身染風寒的顧絮時。
想到此處,謝淮的指尖微微蜷縮,如同心髒被人生生鑿出個口子,灌進冷風來,良久,他才故作若無其事道:“誰患了病?”
“沒什麼人。”楚清姿輕輕答他,隻道,“小侯爺幫人做事,還打探底細呢?”
謝淮細細盯著她,半晌,沒再追問。
他在字據上蓋下自己的印,便見楚清姿如釋重負般呼出口氣,頗為困倦似地伸個懶腰,肩頭的衣領滑落,露出裏衣內纖細單薄的肩膀。她卻仍困得渾不自知,顧自說道:“對了,我叫喚荷她們加了張小榻,日後便不用委屈小侯爺同我共睡”
“過來睡。”話還沒說完,便被謝淮冷聲打斷。
楚清姿微微愣住,不知道謝淮為什麼突然又變了脾氣。她自覺自己那字據上,沒寫任何叫謝淮不痛快的事。
怎麼有這樣反複無常的人。
“小侯爺喜歡同我一起?”楚清姿隻覺得奇怪,在她心裏,謝淮定然是極其厭煩她的,和她這樣裝腔作勢的人同床共枕,他不嫌惡心嗎?
謝淮屈起手指,輕輕扣了扣床沿,故意道:“嗯,我喜歡得緊,過來。”
滿口胡話。楚清姿一個字也不信他。
他神色不明,眉目掩於月色中,忽地伸手扯住了被迫靠近些的楚清姿,將她一把拽進懷中。
楚清姿驚慌了一瞬,連忙伸手撐在他身上,小聲道:“你做什麼?”
難不成謝淮成婚後沒能出去沾花惹草,反倒對她起了心思。
謝淮竟連她也能看得上麼。
“老實點,睡覺。”他抬手便將她按進柔軟的被褥中,“以後早點上床來,床榻這麼冷,我要你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