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喚大地獄,又名地府、冥府。人間傳言共十八層,每一地獄比前一地獄,增苦二十倍,增壽一倍。地獄內哀嚎遍野,也被喚作煉獄。
但事實並非如此。
華燈初上,晝夜暈暈,空中龍燈遨遊,燈下熙熙攘攘,來往著不論是麵妝得體還是殘缺不全,在這裏都一視同仁。
勾欄瓦肆橫槊其間,鬼市夜燈連綿不絕,不時還有小鬼提著燈兜售著自己做的紙馬,若說天下之繁華,不出長安城,那地府,其實就是地下的長安。
隻不過,今天注定不是平靜的一天。
“你聽說了嗎?冥府的奈何橋塌了。”
“塌了關我孟婆什麼事?我可不管修。”
我從塔脊一躍而起,忘了一眼幾千年來還是這麼八卦的白無常,實在不理解這些年來天天和他共事的悶葫蘆黑無常是如何忍他到現在的。
今天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休息日,我可不想浪費在這個八卦精身上。
“奈何橋……嗯?”
“天哪,你怎麼不早說!”
我也顧不得再和他計較,趕緊去看看橋還能不能修。奈何橋可是我守衛了千年的崗位,現在地府人口這麼多,我可不想因此痛失編製!
“讓讓,讓讓。”我推開前麵堵在河邊的好奇鬼,試圖擠進去。無奈最近地府夥食太好,一個個鬼都膘肥體壯的,我努力了半天實在寸步難行。
“都讓讓、都讓讓,一個個的擠在這兒,還想不想投胎了?”
果然,在地府工作了兩千多年,我還是有些威望的,沒過多久前麵就讓開一條安全通道。
我整理整理衣服,走在專屬通道上,就聽見兩隻鬼在竊竊私語。
“她誰啊?不能因為長得漂亮就這麼橫啊!”一個穿著藍白校服,胸前還別著團徽的年輕鬼憤憤不平。
一個老鬼趕緊捂住他的嘴,說:“噓,她可是孟婆,掌管我們命運的女人。”
看著年輕鬼身上不斷流淌著的汙水,這大概又是一個舍己救人的淹死鬼,我也沒多與他計較。
看到完全沉下去的橋麵,完了完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此前隻當白無常那小子隻是誇張,畢竟這橋立在這數千年甚至上萬年也沒事,但沒想到卻塌得一塊磚也不給我剩下。
“小孟婆啊~地裏黃啊~兩千歲啊~沒了鍋啊……”一首洗腦多年的歌曲在我腦海中想起,我低頭閉眼撫胸,為我那逝去的鍋哀悼。
一個無臉鬼問旁邊的車禍鬼:“她怎麼了?”
“大概是瘋了吧。”
“那她熬的湯還能喝嗎?”
車禍鬼沉思了一下說:“應該不能了吧。”
“哦,那她好可憐。”
我不生氣、我不能生氣,我在心裏告誡自己。
自從《鬼權保護法》出台後,我們公職人員再也不能隨意讓無權無勢的鬼灰飛煙滅了,這可真是,真是太遺憾了呢。
無論其他鬼怎麼想,我也不得不接受了我的鍋失蹤的事實。可是,連鍋都跟橋一起沉下去了,我還熬個什麼湯?頓時我心有戚戚。
“孟萱,閻王爺找你。”一個冷漠但格外有磁性的聲音飄來。
我偏頭一看,這不是範無救嗎?
範無救是近幾百年才來地獄頂替黑無常的正式員工,不知道他遭遇過什麼,剛來時很是狼狽,冷心冷清,看誰都帶著一股子梳理,幾百年過去了,也就謝必安和他關係還不錯。
雖然他對我一直愛答不理,但他長得帥啊,又是我最喜歡的高冷型,從他來的那天起,我就愛有意無意地逗他,本想著來一場轟轟烈烈的辦公室戀愛也不錯,但總以失敗告終。
“原來是小無救啊?最近有沒有想我啊?”我笑咪咪地問他。
這不,他又沒有理會我,隻說了句:“那孟姐我先忙去了。”就提著鏈子飄走了,不錯,還是熟悉的劇情,哈哈哈。
隨著橋邊看熱鬧的鬼越來越多,再呆在這裏也於事無補。當然,作為頂級職場人,見上司是肯定要做好準備的,化妝那是必須的,我說的是——鬼哭妝。
“小塔,給我來點粉。”我朝鬼群一喊,一個全身上下白刷刷的女鬼就快步飄過來。
小塔是幾年前被老公拌在石灰裏殺死的新鬼,我很喜歡這個自帶粉撲的小姑娘,有了她就等於有了天然的化妝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