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嘟。
“你小子敢砸我?”莫執摸著自己的頭。
嘻嘿嘿嘿,嘻嘿嘿嘿,嘻嘿嘿嘿。
“怎麼了?”陸離問。
“沒事,老朋友來給我告別來了。”莫執撿起地上的物什,果然,是個果殼。他看著大樹繁密如黑雲的枝葉,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樹葉在小巧地跳動。
“來了。”莫執起好姿勢,對準方位,嗖,果殼從他手中筆直地扔了出去,噗嘟,一個灰影從樹上落了下來。
莫執箭步衝了過去,不偏不倚,灰影落入了他的懷中。
“猴子?不,感覺不太一樣。”陸離走近後說道。
“是猴子吧,我爹管叫猴子。”
“尖嘴短鼻,四肢均長,後尾吊起,自是猴類,不過這毛發比之一般猴類要長了些,尋常猴子臉上沒有這麼多的毛。”
“對了,我就叫它阿毛。”
阿毛似乎是醒了過來,他張牙舞爪地對著莫執抓扒,莫執也不躲不閃,任著它撥著自己的衣裳。
“我要走了。你也早些回家吧。”莫執把猴子放到了地上,猴子似乎是腳上受了傷,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嗚,嗚,叫得哀鳴。
“別裝了別裝了,不欠你的。”
嗚,嗚。猴子捂著自己的肚子。
“好了好了,你去找雨箏,給你留了吃的。”
猴子突然站了起來,它似乎是樂開了花,臉上的毛都歡呼雀躍。他拉著莫執的手,往城門的方向走。
嗚?它回過頭,似乎是在說,你怎麼不走?
“真是受不了你。”莫執縮回了手,“我根本就沒打到你,你又是腳痛又是肚子痛的。”莫執抹了一把臉,“我出去有點事,有一段時間回不來,你要是餓了,找不著吃的,就去找雨箏,別傻乎乎地往我爹門裏走,記得啊。”
嗚?猴子斜過頭,它似乎很疑惑。
“唉,你就聽得懂‘吃的’兩個字。”莫執比劃著自己的頭發,拉得老長,又模仿著雨箏走路一跳一躍的頭發亂甩的樣子,“對,那是女孩子,用你們的話就是母猴,你去找她要吃的,明,白,嗎?”
嗚嗚,猴子又拍起手,它挑了最近的一棵樹一路簌溜上了樹,在樹上,他跟莫執招起手,那手勢不是告別,而是,跟我走。
它一躍一躍地走了。
“真是傻子。”莫執抹了一把眼睛。
“你要是後悔了,現在還可以回去。”在一旁的陸離說道。
“我要是後悔了,我爹能把我腿打瘸了。”
看陸離還看著自己,莫執又說:“我說過跟你走,我就會跟你走。你說過會帶我回來,也得帶我回來。”
“好。”陸離用他那冰涼的手又一次握住了莫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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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哥,我叫你陸大哥,可以嗎?還是叫你陸大夫或者陸藥師?陸先生就算了,太文鄒鄒了。”
“隨便。”
“感覺陸大哥也不太好聽,陸小哥?陸哥?你比我長不多少吧。”
“隨便。不過我建議你噤聲,你應該明白這兒很危險。”
“你放心,我是這兒的常客,而且我很能打。我試過了,這裏能打過我的不超過一隻手,就算那麼倒黴碰到了,我也有辦法,不然這麼多年白活了。”
“隨你。”
“那就隨我了啊。你說的啊。”
話是這麼說,莫執卻沒有再說話,這大夫擁有這個世界上非常難得的一個品質——惜字如金,這種品質他在一個人身上經常看到,他爹。
難怪兩個人惺惺相惜,不,是臭味相投。莫執在心裏念叨著。
無人說話以後,兩人的步程便加快了。城外的這片森林,對於莫執而言就像是家裏的庭院,一草一木都刻在心裏,甚至何處的石頭朝向什麼位置他都一清二楚,他們現在正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向離開這片森林,抵達這座城市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