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隻能站著,眼睛就開始不自覺地左右亂晃,竟發現了幾個“熟人”,其中,最明顯的,莫過於足有一人多高的——將台大人,他此時已披上了那件大鬥篷,隻露出了臉和兩隻巨手,似乎是頗被看重,他一人的座有兩人大;還有,那繡衣的紅娘?穿得樸素,比不上他鋪裏千百中的任意一件;柳玉兒,她也設有一席,不過靠後了些;還有搏武場裏那個敲鑼的,他也敬坐一席;還有就是,何同塵,阿粵正站在他的身側;果然幾乎所有人的身側都站了一人,自己隻是個剛收的徒弟,站在一旁合情合理,為何阿粵也站在身側?
“二皇子請坐。”那護衛又報起話來,他正站在殿中一側,不同的是已沒了佩刀。
這殿中坐的……也有點意思。大殿的中間有金龍之座,卻空著,再往兩側,一側坐著當日踏至他身前的二皇子,另一側,赫然就是當日給他下毒的人,另一位皇子?心血來潮到搏武場來玩玩,是這個意思嗎?
“陸先生,承蒙關照,您徒弟好些了沒?”
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天呐,莫執看了一眼,便看見了這是一個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是仙女。她的明眸含露,像是倒映著夜空的月牙湖泊,她的臉像是清晨剛盛開的花兒,那櫻桃小口就是那沾了清晨雨露的花蕊,她施了淡淡的粉黛,她一微笑著,連著日月星辰都傾倒了。莫執隻看了一眼(雖說是深深的一眼),便慌忙低下了頭。
“好些了,隻不過私自去搏武場打了一架,中了毒,我拿藥先壓著。”
“原來跟三皇子打架的人是……哈哈,我說為何身手如此之高,真是巧,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切,什麼不打不相識,要不是下毒,早擒住他讓他求饒了。
女人突然把臉湊到莫執身前,眼睛鼓溜溜轉著,似乎是在仔細端詳著莫執。真美,她的眼睛會說話,她的眉毛也是,她的嘴巴也是……呸呸呸,嘴巴本來就是拿來說話的。她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細心雕琢出來的,沒有一點兒瑕疵。莫執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這麼美的人。
“陸先生,您徒弟又臉紅了。”
莫執別過臉去,他感覺到自己臉頰熱得發燙。等等,為什麼是又……
“人之常情,城主莫見怪。”
等等,她就是,宿影城的城主?那個依靠一介女流之身管理整個宿影城的人?如此天卓之姿?
“不會不會,陸先生於我們有恩。今日陸先生和陸小先生盡管不用客氣,若在這城中遇到了什麼問題,亦可隨時喚我,蘅蕪定當相幫。”
師傅的麵子有這麼大嗎……怎麼整的師傅才是皇子似的……
“城主客氣了,若有叨擾之處,還望城主見諒。”
兩人又客氣了幾句,那城主便自往接待他人去了。莫執看著她的背影,一襲紅色長裙,裙裾飄飄,倩影綽綽,風姿卓絕。
“你別想了,這裏是二皇子的屬地,她為什麼能當城主你應當有數。”
唔唔唔唔,啊,啊,啊!我想什麼了我就是看人家長得挺漂亮的。莫執真想一拳呼陸離臉上。
“城主叫越蘅蕪,負責城中一切大小事宜。但,城外的事,她不管,如宿影城外的各縣,首長就是朝中指派,二皇子不得插手一官一職。”
恩恩。
“郡下各縣各鄉,是朝臣和郡守任命,可以說這一郡三城,隻有這宿影城真正屬於二皇子。其他郡縣,二皇子隻有統監之名,卻無領管之實。如若有人對二皇子施政布策不滿,可直接於朝會上密告天子。不過,二皇子這些年經營得不錯,眾人無不稱道,除了……”
“喂,喂,那邊那個,對,就是叫你,你叫什麼名字?”
有人喊莫執,其實莫執與這人已眼神交彙過幾次,原還以為是看岔了,不曾想這臣宴還尚未開始,各家各戶還在客套寒暄,他就直奔自己來了。
俗話說,不打不相識,看來真是如此。
“這是在下的徒弟,姓陸名轍,見過三皇子。”
也是你堂兄。莫執跟著行禮。
“你,你挺厲害的嘛,哪兒學的?”這莫執的堂弟右手拿著果子,左手擦著白袍,大踏步走到了他身前。嗑,咬了一口。
“小徒自幼習武,學的雜了些。”
“沒問你沒問你沒問你,你忙你自己的去,我要跟陸轍,是這名字吧,我要跟他說話。”
咳。莫執差點沒被口水嗆住,這一家子都頗放蕩不羈啊,他偷瞄了一眼陸離,他倒是喜形不於色。
“實不相瞞,小徒昨日中了毒,適才服了藥,這藥舒皮囊,卻也至心肺,心肺受損,開口泄心氣,今日實在是不宜說話。”
哇,這編的,歎為觀止,歎為觀止。莫執忍不住在心裏鼓掌。
“你是他爹嗎?”
嗯?莫執驚住了,這是什麼問題?
“隻是師徒。”
“既不是他爹,我要是問他小時候尿過幾次床你也能答上來麼?我說了我是問他問題,你別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