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剛把蘭因放回自己的房間,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河東獅吼般的聲音。
“是誰把客棧弄成這個樣子的?誰?”
嘭,隨著一聲巨響,莫執感覺到大事不妙。全客棧就師傅和蘭因的房間門被拆了,不找你找誰?
“是不是你弄的?”
莫執回過身,看見胖掌櫃正氣衝衝地踏在那片倒在地上的木門上,她的兩腮氣得發紅發燙,頭發都好似要豎起來。她站在那木門上,好似一尊怒目金剛。看來剛剛那大漢提著劍來的時候,胖掌櫃恰好不在,否則即使明知打不過,她也會吼上那麼兩嗓子。
“不是我。”莫執舉起手,“我發誓。”
“那是誰?老娘拿把刀找他算賬。”
“那個人我也不認識,自己跑進來的,說是要找一個司祭府的人,也沒找到,就走了。”
“司祭府?你唬誰呢,司祭府的人怎麼會來這?”
“那個人自己說的,我之前也不知道司祭府是啥,今天剛聽說。”
“司祭府的人來這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東躲西藏的,隨便找了個地兒?掌櫃的你運氣不好。”
“好你個娘西皮。”
“額……”莫執無語了,他隻覺得自己好無辜。
“要不你去找找我師傅?”莫執說道,“那個人說讓我師傅幫他賠錢。”
“你師傅?他憑啥賠錢?”
“反正那個人是這麼說的,你去試一試,說不定有驚喜。”
“小兔崽子你可別騙我。”胖掌櫃走到莫執麵前拍了他一腦門,“要是你胡說今天就把你個小兔崽子扔河裏去。”
“不敢不敢。”莫執唯唯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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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執倚在房門外的角落,剛剛因為大漢一事,客棧裏僅有的幾位客人都被嚇跑了,胖掌櫃似乎是心有所托,先是客客氣氣地給師傅換了間客房,又賊眉鼠眼地鎖緊了房間。
不過……您這客棧隔音效果真的是差得離譜,莫執把耳朵貼在牆邊,聽到屋裏傳來喋喋喋喋的聲音。
“客氣了您客氣了,雖說此事不因我而起,卻是因我而致掌櫃的您白白蒙受損失,我賠幾個銀子是應該的。”
“掌櫃的你一直幫我許多,各種藥材也是你幫忙采購,反倒是我們叨擾了。”
“掌櫃的若是想謝我,就為我徒弟尋一個木桶來吧,他一直念念不忘,這幾日還抱怨了我幾句。”
“那個小兔崽子還真是金貴……”
胖掌櫃罵人的聲音一出,忽地尖銳到了天上,莫執掏了掏耳朵,這老板娘損人可真有一套,絮絮叨叨連綿不絕口若懸河一張嘴有如江河奔湧整整說了自己一刻鍾,說自己是如何嫌貧愛富,不知天高地厚,不當家不知油鹽貴,不懂得孝敬長輩,油腔滑調,油嘴滑舌,麵目可憎,小人做派……唉,看起來這掌櫃的倒是讀過不少書的,這罵人也能罵這麼久。
咻。莫執趕緊起身閃回自己房間,掌櫃的已經說完了,拿了錢春風得意地回旋過來,再不走就被看個回馬燈了。
房間裏,燭光下,莫執正襟危坐,研讀著今日的藥理。
婦女血氣遊走作痛及腰痛。用蓬莪茂、幹漆各二兩,共研為末,每服二錢,酒送下。如是腰痛,則用核桃酒……
“陸轍,你來我房間一趟。”門外傳來師傅的聲音。
“是。”莫執應聲,就知道逃不過這一回。
“你坐下。”陸離對著出現在門口的莫執說道。燭光昏暗,隻有椅子那閃著些微的亮光。在莫執的世界裏,隻有那片光是不一樣的顏色。
“誒。”他乖巧地坐下。
“今日的藥理背了嗎?”
“還……還沒背全。”
“背到哪兒了?”
“蓬,蓬莪術。”莫執覺得有些奇怪,還以為是來訓斥自己告密一事,難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