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啾,啾,啾。
居然在!
莫執翻出窗戶,爬上屋頂。
“一川大師!”莫執興奮地奔上去,算起來,一川大師是自己在陸兆國唯一的親人。
“什麼事?”胡卅任由莫執抱了他一下,再把他推開。
“你這幾天去哪了?我找你好久。”
“來到故土,去見了一下我的幾位兄弟。”
“兄弟?”
“啊,我說錯了,不是去見我的兄弟,而是去祭拜我的兄弟。”
“祭……拜?”
“我說過,我們一隊裏隻剩我一個人了。我還去看了一下他們的娃娃,有幾個不太好找,多耽擱了一點時間。”
“他們怎麼樣?”
“不好,很不好。基本上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狀態,我不知道這破皇帝是怎麼當的,當年你爹在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還有點餘糧,這才過去幾年,就成這樣了?我早就知道他就是個隻會窩裏鬥對自己人下狠手的廢物,早知道有今天當時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他殺了。”
“一川大師……”莫執還是第一次見胡卅如此口不擇言,“大師,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因為他們是我爹的兵,所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嗬嗬,嗬嗬。”胡卅冷冷地笑了,“是你爹的兵,更是我們陸兆國的兵,都是為了陸兆國的土地和子民才會客死他鄉!不過他要這麼做還真像他的風格,畢竟是個小人,盡會耍些陰溝裏的小手段!”
“你好像很不喜歡他啊?”
“何止不喜歡,我此生除了希望你平安喜樂,最大的夙願就是看他死去。他一點點都比不上你爹,一點都比不上!”
“那為什麼陸兆國的人都怕我爹?甚至恨我爹?為什麼?”
“怎麼可能?當年你爹在這泊爻城的時候,這下層的人天天就念叨著他的好,你爹給他們修水利,分土地,現在呢?那些還在興建中的水利都被拆了!被拆了!畢竟洪水來的時候死的不是他家人!這狗皇帝!”
“可我這幾天走下來怎麼看他們都……”
“都什麼?都恨你爹?你見的是誰?是這上層的達官貴人,還是這下層的平頭老百姓?達官貴人當然不待見你爹,你爹要把上層和下層抹平,還要多收他們的錢,他們能喜歡你爹?但是誰給他們種吃的?誰拿命去前線打仗?都是我們,都是我們這些生下來就吃粗糠喝瀝水的老百姓!但是權力在誰手裏?誰一聲令下莫敢不從?都是那些從小錦衣玉食出門還要四個仆人抬著轎的達官貴人!他們把那些懷念你爹的都殺了,或者扔到最臭最爛的地方去生活,誰還來懷念你爹?誰?那些住在臭水溝的人嗎?”
“大師……”莫執有些被觸動了,他平時所接觸的胡卅,一直是亦師亦友亦莊亦諧的存在,不曾想他其實也意氣用事,為自己父親在這個國家所遭受的待遇而慷慨陳詞,不,是破口大罵。
“我覺得你那個不入流的大夫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改變這片土地的命運,沒錯,小執,你爹當年沒做到,我希望你可以,無論那個大夫用什麼辦法,你一定不能讓這片土地再這麼沉淪下去。”
“我知道。”莫執點了點頭。
“大師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你不會是要去刺殺皇帝吧?”
“嗬。”胡卅冷笑了一聲,“當年錯過,現在肯定是殺不了了。”
“為什麼?”
“他現在是皇帝,身邊有的是武藝高強的人,再則,他自己本身功夫也不錯,這麼多年過去肯定又有所精進,我是一副老骨頭了,那敢跟他去碰碰招。”
“不不不,我問的是,為什麼當年錯過了?”
“當年,嗬嗬,當年要殺的人太多了,輪不到他。”
“這樣……”大師的這句話似乎大有深意,“大師,那你明天再幫我個忙好不好?”
“你說。”
“明天你跟著我,我要追蹤一個人,我怕中途有變故,你幫我搭把手。”
“沒問題,小事。”胡卅對著莫執挑了挑眉,“你這小子幾天不見說話變客氣了啊,是不是一個人在外邊受氣了,想起我的好了。”
“是。”莫執點了點頭,“還是家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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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家裏。
周七拿著手裏的通行文書,跨過了門上的高石板,一路小跑離開了城主府。
這城主府,看著就是幾幢普普通通的平房,誰能想到裏邊其實臥虎藏龍呢,自己剛剛在裏邊,看見了微笑可人自己看著卻依然瘮人的城主,永遠都不會笑隻會眼神掃射的安槐,還有正在背五經可憐巴巴望著自己的女魔頭雨箏,還有就是,一個捧著書卷恨不得砸向自己的老學究董瀚文,哦,對了,還有一隻猴子,它正呲牙咧嘴張牙舞爪地對著莫執筆畫,莫執對著他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