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吼。
莫執火急火燎地越過人堆,準備下樓去找師傅要個公道。
“陸兄,陸兄。”有人在人堆中拉住了他的衣袖。
莫執回頭一看,是三皇子。
“三皇子,你們先聚,我去找我師傅去。”
“你晚了,你師傅已經離開這摘星樓了。”
“走了?”莫執有些納悶,自己去找那假如話才一炷香的功夫,這師傅就逃之夭夭了?難道是知道自己謊話難圓,故意躲著自己。
“沒錯。剛剛蘭因姑娘似乎是舊疾複發,整個人忽然倒在了地上,喘聲連連,捂著肚子很是痛苦,我和那絮芳都著急得很,趕忙把她背下去見陸先生,陸先生說客棧裏有草藥,便找了輛馬車回客棧了。”
“怎麼……怎麼會?”師傅不是說蘭因的病已經快好了嗎,怎麼還會反複如此,難道是之前用藥過猛的副作用?而且……
“絮芳是誰?”
“絮芳就是那跟你們一起來的客棧掌櫃啊。”
“啊。對。”莫執有些慚愧,一直胖掌櫃胖掌櫃的稱呼居然連人家的姓名也不知道,還多虧了人家這麼多天對蘭因的悉心照顧。
“那蘭因有沒有,渾身冒著濕汗?就是那種,像是剛從水裏出來一樣。”
“水裏?那倒是沒有。”莫懷鑒沉思著,似乎是在回憶剛才的情形,他終於篤定了,點了點頭,“對,的確是沒有。”
“那可就奇怪了,難道是吃錯東西了?”
“陸兄,容我問一下,這蘭因姑娘究竟患的是什麼病?如此邪門。”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老實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沒錯。我跟我師傅學習藥理才不過數月,現在還處於識別藥草的鴻蒙階段。”
“這麼說的話,陸兄的醫術莫非連我都不如?”
“雖然我不太清楚殿下醫術如何,不過,我敢肯定,但凡是學過幾年醫術的,都隻會比我強。”
“所以說,陸兄真的是乞兒收養的孩子,後被陸府收養,習武把刀,前不久才跟陸先生出來遊曆山海?”
“的確如此。”
“那陸兄可否為被陸先生當作契子而忿恨不甘呢?”
“什……”莫執有些慌了,“什麼?”
“那日在珣文殿,陸兄對陸先生要說的話渾然不知,兩月後卻要去京師城領諜令去奚為國走這九死一生的勾當,不覺得這父母之命有些可惜嗎?”
“什……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真的聽不懂嗎?”
“不但聽不懂,還覺得奇怪,我不就去奚為國摘一株草藥嗎?怎麼就九死一生了?”
“陸兄,如今我陸兆國諜報網正節節敗退,在奚為國的勢力早就被鏟除得十隻剩一了,雖然對方在我國也不好過,不過現在正是非常時期,雙方正在陣前虎視眈眈。你又不會奚為語,翻山越河到了那邊雖可以裝成一個啞巴,不過這個時候,啞巴才值得懷疑不是麼?”
“我不是可以遠離市井嗎?我就在山裏走也有人懷疑我?”而且,你說錯了,誰說我不會奚為語?我不僅會,而且我還有一個來自於奚為國的乳母。
“你就在山裏走?你不用去市集買菜?你不用找一個寄身之所?有人之處即有耳目,你一個突然出現的啞巴小心落了官兵的法眼。”
“這個……多謝殿下關心,陸某自有棲身之法。”
“所以你是非去不可了?為了你的那個陸先生陸師傅?”
“正是非去不可。”隻不過不是為了他。
“為何?”
“我若不去,二皇子會饒了我嗎?說到底,在下隻是一個乞兒,殿下和殿下的兄長想要捏死我,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我皇兄?他最好說話了,我去跟他說,以後你跟我了,負責保護我,沒有機會去執行這一次的諜令。”
說了這麼多彎彎繞繞原來話底藏在這兒……
“殿下,多謝您的關照和認可。隻不過,師傅於我有恩,而且是今生今世無以為報的大恩,師傅讓我做的事情,吾雖死亦不辭。”
“大恩大重,萬死不辭。大恩大重,萬死不辭。”莫懷鑒來回踱著步,他似乎是被莫執的一席話所打動了,深深地歎了口氣,“真是可惜,真是可惜。陸兄這種情深意重的人,如今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殿下這種情深意重的人倒是跟在下頗為投緣,若有機會吾從奚為國回來,再與殿下不醉不歸。”
“好!好!”莫懷鑒激動地緊緊握住莫執的手,莫執看著眼前的少年那一小撮胡須,還有英氣稚嫩的麵龐和炙熱的眼神,不知怎的忽然覺得這三皇子或許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幼稚與紈絝。隻不過從生下來那一刻起,他們就注定不是一路人,也正因為此,這三皇子永遠不會知道,他現在握的正是他堂兄的手,正如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剛剛說的話全都是“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