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抬頭望著天,那天空仿佛也被陰翳所遮蔽,仿佛也有雲層在旋轉回遊,隻可惜那雲層裏,沒有鳥兒,也沒有魚兒,有的都是腐屍。
如果要給這如今的鎮海祠立一塊碑匾,莫執相信會是:陰曹浮水。
鎮海祠,留下名號,領賞錢。
莫執依然思索著紹越話中所說的個中關係,他為何會知道要把人綁到這鎮海祠?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是葉瀾告訴他的,二是,是那幕後之人告訴他的。若是後者,恐怕,連那綁架蘭因的法子也是幕後之人出的。
隻是,依照暗市的規矩,懸契者和揭契者乃天涯路人,最好永不相見,這樣才能維持暗市這種私密而危險的平衡。揭契者依暗市的路找人,再把人交給暗市,是暗市給予我錢,而不是懸契者,這樣揭契者才能不與懸契者發生糾連,免生其他禍患。
但若是前者,這埋伏的三個人何以把時間掐得如此之準?在自己到來之後便已於暗處潛藏好身形?若是今天自己沒有攪局,那紹越和獵戶也差不多能於此時將人綁至此處。他們三人隱藏得極深,便是以自己的瞳力一時間之內也隻能發現兩人,他們難道是常年蹲守在此處嗎?還是說,他們心裏知道,他們所想要的獵物,今天便能送上門來。
留下名號,自然是為了領取賞錢,隻是為何紹越要特意提醒自己“明日午後”再去領取賞錢?依照暗市的規矩,他們大可今日帶走梁三月之後便向暗市放信,為何偏偏要等到明日午後?難道說,這一夜半日,還會有非常重隱秘的事情會發生……
莫執把那準備好的紙條放在了梁三月的兜裏,那紙條裏寫的是他陸轍的名號。
“快,快把我放了!你這小兔崽子!……”這梁三月,還在對著他罵罵咧咧,橫著眉,板著臉,好似一幅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樣子,即使是演戲,他也似乎永遠不會笑,也不知道如何找到的妙音小娘子這麼好的媳婦。
他正被結結實實地綁在那一堆碎裂的石塊上,這些石塊,被人砸碎之後便似乎成了天地的棄兒,再也沒有人碰過,那是當年羌凜郡失守後被砸的,自那之後這鎮海祠便跟那莫多克一樣,成了陸兆人民眼中詛咒般的邪佞之地。
莫執摸了摸那些石塊,這灰塵可真厚啊,生平僅見。
花好月圓時。
不見人團圓。
莫執站起身,抬頭看著那漫天陰翳,不覺歎了口氣。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他默念了這兩句詩,便從那鎮海祠中躍了出去,隻留那梁三月,與那碎成石塊的鎮海祠,孤獨地相依為伴。
“……不要讓老子我抓到你……”梁三月還沉浸在忘我的情緒中。
“剛剛有個問題騙了你,你問為什麼要救你。其實是因為,我要救的不止是你,我要拯救的是,這片土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