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今日不必再盯著你那倒黴師傅了?”陰影之中,胡卅說道。
“這幾日就算了,挑緊要的事兒先做。”
“緊要的事兒?小執,我可要警告你,我從莫城出來不是來為你當姆娘的,倘若我未出來,你是不是現已是他人手下亡魂了?”
“沒那麼誇張沒那麼誇張,打打不過,跑還跑不過嗎?”
“問題是,真到了那個關頭,你舍得跑嗎?若昨日沒有我,你是不是還被那兩人五花大綁捆著?那梁三月的眼睛早被取了,你還用在這兒擔心怎麼料理他們的身後事?”
“這不是知道大師你在麼?你若不在,我肯定就跟他們換種玩法了。”
“有意思,你說說看,什麼玩法?”
“這個……這個……那我肯定用暗器,對,暗器!”
“你用暗器的手法還沒你正經耍劍一半強。”
“對嘛,對嘛,倘若不是我樹枝暫借給那將台大人了,我昨日怎麼會這麼狼狽?”
“有意思,就一柄鐵樹枝還能改變你昨日雙拳不敵四手的窘境不成?”
“好了,好了,大師,別再揶揄我了,這幾日,幫忙照看一下三月和餘音,等我想想辦法先。”
“什麼辦法?不如學你師傅,把他們一股腦扔到莫城了事。”
“這可不行!我該如何跟他們解釋我的身世?”
“解釋個球,都泥塑菩薩了還擔心搭哪個烏龜殼過海呢?”
“大師,你可萬萬別這麼說,再說了,若遇到一個在這受苦的就送到莫城,遇到一個受苦的就送到莫城,我這一程出來還有何意義?我難道能把這陸兆國所有窮苦人家都搬到莫多克去?讓這陸兆國的富人惡人陰陽人在這作蠱殘殺?”
“你這個提議不錯,我建議予以采納。”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大師你就幫我幾天,幫幫我,幫幫我嘛!”
“別揪我袖子!”
“誒往日都揪不到的怎麼今日揪到了?大師你功夫退步了?
好了好了別瞪我那麼凶嗎?就幾天,就幾天,實在沒轍你再撂我。”
“行。”
“行?大師你這是答應我了?”
“我暫時允諾你,不過……”
“不過什麼?還有條件?”
“不過,其實,我當日看見過那滿一笑。”
“你看見過他?所以你一直跟在我身後?”
“沒錯。那滿一笑他……”
“他怎麼了?瘋了?”
“也沒有。就是暈厥過去了,醒來或許有些困難。”
“那豈不是正好,至少他近日找不上我們。”
“嗬嗬,算是吧。我等著吧,我等著你找到萬全之策的那一天。”
“行,等我啊,大師!”
胡卅看著莫執喜悅的,雀躍的,一蹦一跳的,遠去的背影,不禁苦笑了笑,他忽然覺得這陸離大夫還真是非同一般,自己或許要與他學習,首先,要教會莫執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那就是:
有些人死了,要比他活著,重要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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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爻城,上層。
一匹錦馬鎏銀甲。
二匹錦馬覆貂裘。
三匹錦馬金環玉。
四匹錦馬踏落紅。
今日前往泊爻城城中的那條外巷,早已不見了前幾日的張燈結彩和喜氣洋洋,不知為何,一旁的小攤小販今日都不見了蹤影,沒了當街的吆喝和賺賣,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冗長的馬車隊。馬車隊的馬兒全都披金戴銀,鋪鞍備掌,他們高昂著頭顱,雄赳赳氣昂昂地踏著步,他們響起鏗鏘有力的嘶籲聲,令莫執這個車隊外孤單的客人顯得有些煢煢孑立。
這馬車隊還頗為講究,一匹錦馬坐的是銀甲配劍的武衛;二匹錦馬拉的是絲織綢緞,錦帽貂裘,旁還跟著不少如花似玉的姑娘;三匹錦馬頭戴的是附額金玉,腳環的是瓊脂玉佩,那車上則是一箱箱厚重的楠木箱子,散發著古質的樸香,這絕不是隨意從山上砍下來的,而是精挑細選良工而作,想必那裝的不是金鉑便是瑾瑜;而那四匹錦馬,結駟列騎,馬的成色非同一般,鳳臆龍鬐,長鬃如鱗,其實莫執在那護封客棧也便見過,他每每看到,便會忍不住感慨:如此駿馬,不在軍營嘶蹄哼鳴,卻於此處花枝招展,實在是有些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