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一百六十五章 明暗深淺(1 / 2)

沉昏之時。

莫執手裏揣著沉甸甸的銅板,終於從錢莊走了出來。說起來可笑,這偌大的泊爻城,錢莊隻開在上層,或許是知道這下層的老百姓手裏沒幾個錢,那錢莊看家護院的仔看到他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不是“恭迎”,而是“站住”!

莫執發現隻要在這上層看家護院的都有這個狗眼看人低的臭毛病,自己不過就是熬湯煎藥時沾了些味道,一路匆忙衣服爛破了點,這一個個都把他視作瘟神,要不是他直接一個銀幣亮了出來,他可能連這錢莊的門都進不去!

錢終於揣到兜裏,莫執多少還算心安。他又一次來到這上層,又一次見到那孤孤單單的方響小護衛,又一次看到這冷冷清清的泊爻城,連他自己都不覺有點心悸。

據方響所說,自自己進城的這半日來,在這泊爻城城門進出的,除了零散幾個散客,便隻有何府先後駛出的幾架四錦馬車,不過那幾架四錦馬車倒是邪門得很,馬夫跑得急急哄哄,一旁的人也一個個愁雲密布的,那趕馬的姿勢跟要去京城報案似的,馬車裏坐的東西也奇奇怪怪的,他還冷不丁地看到那馬車裏鑽出了一個狗頭,嚇了他一大跳。

聽這描述……那自然便是何同塵驅趕著去那下層找葉瀾和葉懷恩的馬車。那如此說的話,恐怕何同塵來找蘭因可能也隻是一時興起,畢竟,何同塵還曾經質問過那縉兒,說“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至於那狗頭,估計還真是拿去追蹤尋跡用的,那還多虧自己早年間受一川大師折磨,才練的一手猛虎也能振翅的逃生手法。

“誒,你怎麼又從這兒上來了?我沒見你從這兒出去過啊?”那方響小護衛似乎儼然已把莫執當做了自家兄弟,跟他說話也有些百無禁忌了起來。

“額……我從吳懷山下去的。”總不能說自己是從瀑布掉下去的吧。

“那你這麼晚了還要進城?天快要黑了,你今晚還下山嗎?”

“下,下的,我就來錢莊換點錢幣。”

“哦。”那小護衛忽然神秘兮兮地對他招了招手,讓他把耳朵湊近自己身邊,然後小聲地說道,“你小心一點,這一天城裏不太太平,我爹剛剛過來跟我說,今天別去湊熱鬧,尤其是那葉府旁邊。錢莊離葉府不過幾裏,你小心一點。”

所以,這葉府……莫執在那城門遙遙地望著。

現在的葉家,果然正是豺虎眼中的肥肉,銳鷹眼中的母雞,它絕對是這整個泊爻城最危險的存在。

其實莫執來到這上層後當然不止去了錢莊一個地方,還有兩個地方他也去了,一個是何府,一個是星羅棋院。何府,依然冷冷清清,那家丁侍從說話都輕聲細語,他們隻知這老爺少爺都出門去了,燒柴打水的腳步也便慢了一半;還有星羅棋院,星羅棋院的四周這會兒可不是暗哨了,而是明哨,八旗大隊圍著棋院的門口,他們在……是的,在清掃,那一棵棵落倒的小樹正被他們手腳淩亂地重新插起來,那些血跡、被切斷的手指、被割斷的手腕,都被他們一一掩埋了,還有那個葉瀾口中的“叛徒”,屍首分離之人,莫執一眼便看見了他,他被一抔黃土掩埋了身軀。

莫執不太理解這何府行事的規程,不過,拖他們之福,莫執在這泊爻城裏偷偷摸摸地逛了一圈,倒是有一些意外的收獲。

一是:暗市的出入口,沒錯,何同塵曾經說過,今日那所有的出口都有他們把派的人手,所以,他自然而然便找到了星羅棋院之外的幾個暗口,有的藏得深,有的藏得遠,若不是今日特地有人把守,莫執便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是暗市的入口。

二是:何府的衛隊,何府的衛隊,比那鸚鵡村的士兵和城門值守的孤單小護衛可恢弘多了,雖然著的是便衣,但各個紀律嚴明,雷厲風行,比如星羅棋院那些收拾後事的衛兵,尋常人看見斷手斷腳,血跡橫飛,怕是早被嚇破了膽,但在他們麵前,那些就跟種植花兒、裁剪草兒一樣隨便。

三是:這泊爻城的冷清,或許是知道沉昏已至,這泊爻城的天氣低沉得很怕,街上的行人零零碎碎,即使有也是低著頭不敢高聲語。這何府果然便是這泊爻城的土皇帝、九千歲,人人隻知避著,敬著,一有風吹草動便噤若寒蟬。莫執這一路上聽到的聲響最大的話,還是剛剛那個看門的狗腿子的那句“站住”。

簌,一道人影閃在了莫執的眼前,說是眼前,其實是某個狹窄的矮巷,這個人輕衣便服,肅殺之氣卻盡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