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記清楚了,清楚了。”莫執把那從兩三月那兒聽得的尋常得不能更普通的方位記進了腦海裏,“那價碼呢?”
“價碼……這一袋,大約需要五錢,五個銅錢。”
“五個銅錢?這麼貴?”莫執看著自己手中這一小袋紅粉,月光下顯得那些紅色都嫣然可人,這一小袋便可換幾千多個徐福做的包子了,確實貴重。
“你們省吃儉用買這個?”莫執疑惑地盯著梁三月。
“這個……實不相瞞,這個是在下在那宿影城贏得的錢幣買的。”
“這個也太貴了吧!”莫執頗為憤慨,“我明日招宴百人都夠了。”
“是有些貴,畢竟其實它原本也不是做尋蹤的粉用的。它其實是用來聞的,聞了之後便可做人上人,雲中仙,可比這世間什麼活計都要爽快。”
“什麼?”莫執豎著耳朵,“還有這種用法?”
“沒錯,這兒正好還剩了大半包,陸兄不妨可以試一試。”
“試一試?”莫執看著手中那刹那殷紅,說道,“好啊,我便來試試!”
呼。
呼——
莫執一口吸去,那端得是
雲中仙。
霧中月。
聲雀繚繚踏輕歌,彩霞翾翾細羽行。
金貂帽,貔虎裘,手捧的是虹雲釀成的酒,批的是星河浮沉的衣,踏的是朝霞日暮聲聲歌,行的是萬仙賀歲熠熠路。
雲上有仙泉,薄霧照青山,瓊漿玉與露,來與仙人我飲一杯。
雲露微啟唇,浮華千世間。
雲露覆舌尖,清泉石上流。
雲露入喉時,百裏賀青山。
賀的是長河奔流,賀的是滴露成海,賀的是萬千歲月,風華雨露,賀的是九尺銀河,盡入我心。
賀——何,喝,咯。
莫執忽然清醒了,這一瞬間他的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剛剛是什麼?剛剛他喝了什麼?
他什麼也沒喝,什麼也沒喝。但他的喉嚨裏,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冽。就好像是,一縷山泉從他喉間噴薄而出,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他引出了,他身體裏的,其他水。
“怎麼樣?”梁三月頗為自得地看著他,“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你這才用了一小袋,你再吸一口,感覺更好。怎麼樣?這五個銅錢還是值得吧?既能覓蹤尋人,還能繚繚如仙,該是很值。”
莫執一把奪過了梁三月手中的那袋紅粉,他如惡狼伏食般緊緊地盯著,紅色,紅色的粉末,花兒一樣紅,鮮血一樣紅,尖尖一樣紅,紅色是抹不掉的顏色,像烙進心裏的悸血。
“這個紅粉你以後別用了。”莫執匆忙地把那袋紅粉揣進兜裏,他竟有些手足無措。
“啊?為什麼?”梁三月渾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這時,懷中的小鳥簌呼一下醒了,他猛地啄了莫執袋中一口。
不好!莫執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竟連小鳥也來找這茬。莫執趕忙把那袋紅粉又掏了出來。
嗞嗚。小鳥一個鯉魚打挺從他的兜中飛了出來,它在那空中揮舞地立著身形,它看向自己地眼神竟有幾分怨忿。
“這,這是什麼?陸兄的兜裏怎麼還裝了一隻鳥兒?”
“鳥兒鳥兒,不要生事。這玩意兒我待會兒還有大用。”莫執現在無暇去顧及梁三月的疑惑,本以為今夜可以安寧地睡了,沒曾想又是諸多禍端。
嘟唔。鳥兒一個箭步,直往莫執手上掠去。
果然便是衝著這紅粉來的。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挑食。莫執一個撤步,避過了鳥兒的追食。
“鳥兒鳥兒,聽我句勸。這玩意兒吃不得,即便是你也吃不得。”
都嗚嗚嗚。鳥兒神氣地在空中舞著翅膀,它似乎是在說,它為何吃不得。
“因為……這個很貴。”溯,鳥兒又一次如彗星般直衝而來,此次它掠到了那袋兒的袋尖,但依然被莫執及時地閃過。
都嗚嗚嗚嗚!鳥兒在空中生氣地扇著翅膀,它似乎是在對莫執表達不滿。
“聽,聽我說。”莫執著急地準備著措辭,現在它相信這鳥兒是自己的縛靈之物了,簡直與他心意相通,否則為何還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聽我說,這一小袋我還有用。而且您就這一小袋也不夠不是,還不夠您塞牙縫的,您今天先睡著,明天我給您準備份大的,包你滿意。”
都嗚嗚嗚嗚。它似乎是在說,可別耍我。
“一定!一定!騙你是小狗!”莫執尷尬地微笑著,示意這活神仙先熄了火。
嗚——那鳥兒,還真信了他的鬼話,一個翻身箭越,蛟落湖中,鑽回了他的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