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執走出客棧,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是的,已快到午時了,太陽才會正當當地掛在梢頭。
迎麵走來了兩個高大的身影,看到這兩人,莫執才明白過來那小海剛剛言語之中說的是什麼。
對了,若說朋友,其實這兒還有一位。
“陸小兄弟,好久不見,我們又來了。”說話的,正是幫過他兩回的,紹越。說起來,他們是追捕梁三月的“獵人”,又與那葉瀾相識,來這客棧算是熟人。這小小的客棧,便這幾天,便來了多少潛湖江海的人物,師傅曾說自己有招星引辰之能,其實這算他說的話裏好聽的,自己說是招蜂引蝶也不為過了。
“你們真認識啊?”掌櫃的問道,“我還以為又是哪裏來的兩個蹭飯的呢。”
“不至於不至於,真是我的朋友。”當日見到梁三月以後莫執便把掌櫃的匆匆支走了,因此她不認識這兩人也是應該的。
這兩人,一個是紹越,一個便是那日不依不饒的獵戶,他們為何會來客棧。莫執當然一下子便明白了,無非與這外邊的眾人一樣,也是為了錢財來的。
“陸小兄弟。”紹越疑惑地看著他,“你這這麼多人幹嘛呢?這兒有什麼好戲看?”
“並非並非。”莫執搖了搖頭,“隻是陸某在這裏宴請賓客而已。”
“哎喲,有大餐吃啊?”紹越舔了舔嘴唇,“算我趕上了?老兄我能蹭一頓嗎?那銀幣我就不要了,算是我的飯錢!”
銀幣……對了,原先說是三二二分的七個銀幣,當時紹越便說自己不要了,要送與他——這其實便是莫執把這紹越當作朋友的緣由,畢竟,這世上,有錢可以買來刀子和鮮血,卻買不來不假的那種情誼。今日之事,剛才他說的話,無非也還是想讓自己收著這兩個銀幣罷了。
那一旁的獵戶冷哼了一聲:“哼,紹越你也未免太婆婆媽媽了,別在我麵前裝什麼虛頭八腦,假仁假義。你不要這錢,我要!”
“說好的錢我自然會給兩位。”莫執往口袋裏掏了掏,既然真的從暗市裏拿到了七個銀幣,那他也當然沒想過要獨吞,這對他來說是意外之財,意外之喜。其實,他並不需要那麼多錢,甚至於他在這兒招宴賓客,總共所花的錢也不過兩個銅幣。
“來,這是說好的你的。”莫執給那獵戶掏了兩個銀幣。莫執掏出銀幣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那一排長龍中離得近些的人看得眼睛都傻了。
“哼,這還不賴。”那獵戶把那兩個銀幣放在手心仔細地摸拭著,似乎是終於確定是真的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一絲笑容。
“來,這是給紹越兄你的。”莫執為那紹越捧上了兩個銀幣。這兩個銀幣是莫執真心實意給的。若沒有這紹越,自己或許還進不了暗市,既進不了暗市,或許便搭救不了這梁三月,也便認識不了葉瀾。滴露成海,一粒不起眼的水滴或許便是一場海嘯的源頭。細細說起來,今日客棧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如有一把橫刀立在懸梁的境地,竟是源於自己麵前這個看上去有些憨厚的大漢。
“哎喲,我們兄弟倆還客氣這個幹什麼?這些就當是老哥我先借給陸兄你的,你什麼時候還我都可以!”
果然便是。如此坦蕩胸襟,著實少見。
“紹越兄有大恩於我,小恩小惠在下也不好藏著。這錢紹越兄隻管拿去,在下最近手頭寬裕了很多,沒有那麼難過了。“
“哦?是嗎?“紹越似乎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他看著莫執真摯的眼神,似乎覺得莫執沒必要騙他,於是便收下了那兩個銀幣。
“那個人……”他悄悄地靠近莫執的耳朵,說道,“便是你說的醫術高絕的大夫?”
莫執看向紹越餘光瞥視的位置,他說的是……師傅。是的,他忽然想起了當日師傅被他一榔頭錘在木桌裏的故事,那可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回憶。
莫執點著頭:“正是,正是。”
“一眼看去便是個壞胚子,肚子裏一定裝滿了壞水,你可小心點兒。”
……老實說,能從師傅的外表看出這些真是不太容易,自己第一眼見到師傅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兒雕琢出來的仙人石像。師傅長得就像玉一般精致,因此莫執才會一直懷疑他是不是也覆了別人的表皮。
“好久不見,陸轍的……新朋友。”師傅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們的異樣的眼神,還對他們招了招手。
師傅倒真是永遠落落大方,那被砸在木桌裏的事好像便沒有發生過。
“算了,不去理他,我是來找你的,又不是來找他的。既然你這正好宴請賓客……”紹越猛地一拍莫執,“那也招待老哥我一頓,別看我塊頭大,其實我吃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