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銀幣?”葉秉緊鎖著眉頭。
“是的。”陸離拍拍褲腿站了起來,這回兒他好似已經是又理直氣壯了,“是行醫的費用。”
“行醫?”葉秉琢磨著,“你是月客棧的那位神醫?”
“神醫算不上,一介布衣而已。”陸離說道,“那也不是月客棧,是日月客棧。”
“日月客棧,日月客棧。”不知為何葉秉似乎對這“日月客棧”四個字著了迷,竟一直在那念叨著,“日月客棧,日月客棧,這名字倒是有幾分意思。我原先還以為真是月客棧,倒是落了下乘。”
“嗯……怎麼個說法?”
“日主陽,月主陰,日月客棧其實說得是這泊爻城的陰陽相界,上層為陽,陽光普照,下層為陰,陰翳密布,若是月客棧,也得當,隻不過相比於日月客棧,總感覺有些畫地為牢了。”葉秉似乎是頗為歎息。
“其實,若這麼說。”陸離說道,“日月相比陰陽,其實是少了個耳朵,於是這客棧的門匾,也便是耷耷拉拉的。少了個耳朵,那好像是說,因為沒有人聽得見這下層的呼喊聲,所以這兒的一切都好似破破爛爛的。”
若是莫執在這,他一定已經被這兩人磨磨唧唧官腔文調的對話折磨得不耐煩了,他的眉頭會皺得跟麻花一樣,腦海裏大喊“你們不要再在這裏發神經了”。而若是掌櫃的在這,她則會掏掏耳朵,然後說:“哦,那個啊,那個是因為那兩個字筆畫比較少,讓這下層的人好記,他們沒讀過多少書嘛!”
但或許,有些人,就是有那麼一刻的心有靈犀,葉秉拱了拱手,說道:“先生一言,令在下醍醐灌頂。在下是葉家葉秉,見過先生。”
“陸離。”陸離淡淡地說道。
“先生醫術,世所罕見,葉秉替家姊謝過先生醫者仁心,妙手回春。家姊答應先生的十個銀幣,今日巳時便會有家仆送至門前,一文不少。”
“巳時?”陸離皺著眉頭,“有字契嗎?”
“字契……”葉秉悶了悶,說道,“家姊若寫了,那便是有,我這邊是沒有的。”
“那我該如何相信你,你們就這麼跑了怎麼辦?”
“先生若是信不過我。”葉秉忽然從手中拿下了一隻玉鐲,“那便暫借這個去抵債吧,先生拿到十個銀幣之後,再把玉鐲交給家仆即可。”
若是莫執在這,他一定會覺得師傅未免太咄咄逼人,氣勢淩人了,但陸離卻絲毫不以為意,他非常灑脫地接下了那隻玉鐲,轉身便要離去。
“先生!”葉秉喊住了他。
“如何?還有什麼事嗎?”陸離頭也沒有回。
“先生一路跟蹤我們這麼久,但先生的腳步卻……並不高深,敢問先生習過武嗎?”
“沒有。”
“那……先生是如何尋覓到我們的蹤跡的?為了不打擾先生,我們走的時候很輕。”
“哦,我碰巧起來倒夜壺了。”說完這句話,陸離頭也不回,一步一步深沉地消失在了密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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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
奔行的馬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