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的左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左胸,不知覺間,他的手指間已被血色浸染,一滴一滴染紅了他的指沿。
他低頭看了看,嘴角間流露出了一絲蔑笑。
或者說,苦笑。
他的身後,追蹤著四個人影,這四人,不約而同地,全部戴著麵罩。
獵戶咬了咬牙,一個樹林的晃蕩之間,他腳鉤住樹木,急行停駐,他反手一個彎弓射月,三根弓箭從弦間突刺而出。這一招在當時追捕梁三月的時候莫執便見過,獵戶可以同時控製三根射出的羽箭,甚至力道、角度都不一而足,果然,那三根弓箭朝三個方向破空而出,第一根擦過了第一個追殺者的衣袖,第二根被第二個追殺者振刀攔住,第三根,在空中劃了一個詭異的軌跡,正當兒射中了那個人的小腿,一時間鮮血迸射,那人直接跪倒在地。
果然厲害。
其實那天在跟蹤何同心的時候,莫執便發現了這獵戶遠遠不是簡單的獵戶,他這一招一式,可太有講究,百步穿楊,纖毫必中。若是隻比箭術,自己怕是拍馬也趕不上。
射出弓弦之後,獵戶迅速撕扯下了自己衣物的布料,簡單地為自己做了一下包紮,這樣,即便紅色依然不停地浸染出來,但他至少不必再用手捂著胸口,至少他可以逃跑,還可以射箭。
但是,就在他簡單的這些動作的同時,有一個人,已悄悄地接近了他。
是的,就是那個第四個人,他的眼睛彎著,像是鷹眼那般淩厲,他看到射出的三支羽箭,絲毫也不顯慌亂,他似乎一眼就洞穿了三支羽箭的去向,甚至疾奔得比原先還要快,在第三支羽箭射中了他同伴的小腿時,他離獵戶隻有幾丈之差。
莫執忽然想到,三支羽箭,當初也是三支羽箭,難道三支羽箭便是這獵戶的極限?極有可能。所有的出招和回招都是夜以繼日的練習與實戰之果,從一到二,從二到三,從三到四,絕不僅僅是加了一根箭那麼簡單,要想多控製一根飛雷急火的羽箭,需要的是眼力、聚力、腕力還有弓弦、弓木的全體協調,也就是說,三根羽箭,很有可能便是這獵戶的天定。所以在這裏才會是四個人,這些人,或許早便知道他力所不逮之處。
他忽然奔伏在地,如同獵豹一般四肢爬行,尋常人手臂的力量要遠小於大腿的力量,因而手腳並做席地奔跑隻會顯得自己的身體更加的不協調,但此人不是,他的手掌支撐在地,就像是大樹深重的樹根,與這大地渾然一體,他這一疾行,跑得竟比原來還快了幾倍!
莫執覺得此情此景甚是熟悉……
獵豹一掌扶在了樹幹上,那是獵戶正站著的那棵樹,接著他伸出了另一隻手掌,雙掌杠力,雙腳並行,他如同一隻優雅的貓,整個人攀伏在了枝幹之上。
然後,這隻貓,忽然變回了那隻凶狠的獵豹,他的手腳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野獸的四肢,那四肢攀爬在樹上,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樣飛躍。瞬息之間。
一隻手掌掠過了獵戶的身前,獵戶萬萬沒想到,這人竟來得如此之快,他幾乎是憑借本能才閃開的這一掌,但即便如此,這一掌的掌風也已撕掠了他的衣物,五道抓痕。
背弓射箭。
即便人還在後仰,獵戶還是以一種極不可思議的姿態射出了一箭,這一箭並不是射向他麵前那個獵豹一樣的人類,如此近的距離彎弓射箭,對方不會給你瞄準靶心的機會,他射向的是,後側的一根樹木的枝幹。
淩空飛躍。
那支射出的,其實也不是弓箭,而是某種,纏住枝幹的落鎬與絲線,借著這細小但堅韌的絲線,獵戶淩空蕩起,在空中紛紛揚揚。
哼,那獵豹橫出了一口惡氣,他在樹上弓背彎腿,一個虎嘯彈躍,直接從枝幹上躍起,枝幹如同弓弦一般卑躬屈膝,抖抖撒撒,聲聲落葉被震落。
獵戶依靠震蕩的絲線在林中飛躍穿梭,獵豹則是依靠強有力的彈跳在林木間跳躍,此時,剩下的三人,也早已緩過神來,第一個側身閃過羽箭的人特意伏身在地,掩匿自己本就矮小的身形;第二個振刀者大開大合,在樹林間毫不掩飾地追擊;第三個……第三個腿腳佝僂半曲,他從身旁折了一根粗樹枝出來,用作自己半跌半斜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