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莫執舒了一口氣。
等等,莫執還是覺得不對勁,那他今天為什麼又沒來?
發現了你是個沒啥花頭的老實人唄,還能是咋?
嗯嗯。莫執點了點頭。不過,怎麼這話聽得這麼奇怪,沒啥花頭的老實人……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莫執歡快地飛奔回了司儀姑娘的身邊。司儀姑娘,呸呸,說了不讓這麼叫了,司儀,王司儀,王司儀已經擼起袖子開始動工了,她今日要做的應該的是那個萬花鏡籙。萬花鏡籙,那東西可複雜,看上去像是有萬千片鱗片,萬千枚銅鏡,徐記的書冊中,萬花鏡籙,人眼觀之如有萬華鏡像,千帆齊籙,追光奪影,眼花繚亂,但若以陽光聚之,則可彙引火線,燃石穿洞,他應該是得以親身體驗過,否則不足以描繪得如此詳細。
隻不過,做起來呢……
為什麼這裏要裝兩個鱗片?王司儀問道。
額……莫執搪塞不語。
外層要用什麼材料?徐記大師好像沒寫。
額……莫執千言萬語堵在心口。
這裏總共是幾片?十五片嗎?我眼睛都快看花了。
額……我怎麼看著是十六片。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好像是十六片。對對對對對對,徐記大師的書冊上寫了二二等分,二二等分循次,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
原來說的是這個意思……
不過,這也太難刻了,十六等分……
我來,我來,我手上學過一點功夫。
一個巴掌大小的萬花鏡籙,莫執刻了整整有半天,不過,這半天並不能說是完全毫無收獲,至少,王司儀曾一度與自己貼得很近,近到自己臉上的毛孔感覺到了稀稀疏疏的摩擦。
當然,自己手上的摩擦會更強烈一些,因為,王司儀的那繭粗布麻衣,實在是——簡直就像是臨時拔了一堆麥草捆成的,總是刺、刺地刮著他“細皮嫩肉”的皮膚,但是自己又不好做聲,因為他的心裏也癢癢的,那一次一次像是在撩撥他的心弦。
這個時候莫執終於意識到自己完蛋了,他接下來會茶不思飯不香寢不得食夜不能寐,正如他在這個夜裏還在回憶白天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他憑借著瞳力多次觀察王司儀的樣貌(靠餘光硬瞟),雖說同樣都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但王司儀還是不一樣,她的眉毛摹的一點點,像是翻飛的燕弧,她的眼睛澄澈,像是一彎月牙湖,她的鼻子像是隆起的脊山,她的嘴巴像是今夜的月亮,不,不該這麼說,應該說她的嘴巴就像是月亮,月有陰晴圓缺,她也是,她有悲歡喜怒,而她的悲歡喜怒都會表現在她的臉上。
其實單論樣貌,王司儀是不及柳玉兒和越蘅蕪的,尤其是常年在外奔波,她的臉上總有些風霜的痕跡,但也正是這種痕跡在她身上留下了色彩,她笑的時候,像是個臉上掛著彩但是拿到了玩具就可以一掃陰霾的乳臭未幹的小孩,她疑惑的時候,像是某個先生課堂上一知半解的學生,她的風塵仆仆正是她貪玩好動的證明,她難過的時候,就像是等不見自家孩兒歸來的風雪中佇立的母親。她永遠是如此的生動,就像是店小二所說的,她是有生命力的,她的生命力都會表現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