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花解了他的披風放在一旁,再去脫他的外衣。左手這邊倒不算費事,但他的右手緊緊地握著劍柄,衣服根本沒法脫。路小花想把劍從他的手中弄走,可他的手握得死緊。沒辦法,路小花隻好去掰他的手指。剛費力地掰開食指,突然長劍“當”地一響,出鞘寸許長,本是躺著的人忽地坐起,怒氣衝衝地瞪著路小花。
詐屍啦!路小花隻覺全身寒氣嗖嗖,嚇得往後一跳,結結巴巴地說:“你穿濕衣服不行,有劍,衣服不好脫。”
徐紹風“哼”了一聲,將脫了一半的外衣從劍上甩了出去。回頭看見有床,一撐掌就坐了上去。路小花根本來不及反對,事情就已經發生。我的小花床單哎!路小花低下頭絞著手,在心中哀哀地歎著。
麵前寒氣襲來,路小花一抬頭,正對上徐紹風冰刀一樣的目光,隻得收拾起悲哀,擠出一個笑臉,剛想說“你想躺就躺吧”,卻見徐紹風頭一歪,人又倒了下去。
路小花愣住了。過一會兒,見他確實不動了,這才再次上前。
先伸手在他的麵前晃了晃,沒有動靜。再伸手戳了戳他的身體,還是不動。路小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動劍鞘,直到把他的劍全都收進鞘裏,這才鬆了口氣。
什麼玩意嘛,這柄劍又重又沉,一點兒用沒有,偏他死不放手地握著,真是個瘋子!路小花越發覺得這些江湖人令人難以理解。
這人裏麵穿的大概是一件白色的內衣,但因為染了血和泥,變成了黑紅相間的花衣,順便把小花床單也染上了泥血花。路小花鼓起腮幫又氣又惱地瞪著他,這些江湖人到底知不知道掙錢有多麼不容易啊!
二話不說,路小花立刻動手去解這件罪魁禍首的衣服。然而,這件衣服因為傷口上的血水已經粘在身上,根本就脫不下來。路小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麼重的傷這人怎麼可能還活得下來?她光是看看就覺得疼得受不了啊。從這點上說,她還真是佩服這名江湖人,好像一點兒都不怕疼不怕死。
歪頭想了想,路小花取了把剪刀對著床上的人說:“生病的人是不能穿濕衣服的。你這件衣服脫不下來,我隻好把它剪開了。”
床上的人緊閉著雙目沒有回答。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路小花決定算他答應了,小心地把衣服剪下。
然後她燒了一大鍋熱水,用一塊幹淨的布蘸上熱水,輕輕地擦洗他身上的傷口。當一盆熱水變成黑紅色後,就被路小花倒出屋外。一連倒了七、八盤水,才把他身上的血跡洗淨。路小花又從床下拿出珍藏著的草藥給他塗上。
整個過程中,床上的人一直一動不動,路小花生怕他已經死了,三番五次地去試他的鼻息。他的鼻息雖然一直是輕飄飄、慢悠悠的,萬幸的是總還是有的。路小花總算把心放在了肚子裏。路小花一邊弄一邊數,總共17處大小傷口,把她這陣子儲備的草藥差不多全用光了。
終於弄完了,路小花累得手軟腳軟,床上有人躺著,她隻好坐在床邊的地上。真是累人的一天!她趴在床頭再也不想動了。
雖然累得沒有一丁點力氣,但救人的感覺說不出的美好充實,她即自豪又滿足地長長地舒了口氣,欣慰地看著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如紙,兩道上揚的劍眉蹙著,鼻梁挺直,薄薄的唇緊緊抿著,雙目緊閉,幾縷發絲無力地垂在額前,完全沒有剛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無助的孩子。
唔,如果他不老是板著臉看起來不算難看呀,想起剛看到他時他那雙可怕的眼睛,原來閉起來就大不一樣了啊。
伸手把他額前的發絲捋到腦後,路小花繼續欣賞自己的“傑作”。胸部和腹部的傷口完全弄好了,隻要不再破開,希望能慢慢的好起來。她的目光慢慢下滑。天啊,他的腿!一道深深的刀痕從大腿側部一直延伸至膝蓋,深得幾乎可以看見白花花的骨頭。剛才他是怎麼跟著她走回來啊?路小花大吃一驚,不過這個江湖人已經給了她太多的“驚喜”,“驚喜”得她都麻木了。
哎!接著弄吧。路小花認命地繼續給他包紮,順便再查查他的腿下還有沒有別的傷口吧。救一個人可真不容易啊。難怪廟裏的和尚們總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簡直比造浮屠還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