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說:“阿晟去了美國,長大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等暑假吧。”
蘇予正說著,林姨的電話響了起來。林姨看了一下手機屏幕,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電話掛斷了。
蘇予這才想起來,今晚是大年夜,林姨也是有家庭的人,她早就說要給林姨放假的,但林姨一直拖到今天,才鬆口說自己大年三十會回去待幾天。
“林姨,家裏催你吃飯了吧,你快點回去和他們團聚吧。”蘇予想起什麼,站起來,去一旁的架子上取來早就準備好的新年禮物。
她給林姨準備的是一件長款羽絨服和一條圍巾,給林姨女兒帶的是一個限量款的包,給林姨小兒子準備的是一台遊戲機。
林姨對蘇予的禮物倒沒有客氣,就是不肯回去。
“你一個人在家怎麼過年?林姨不回去了,就和你過年。”
“林姐姐好不容易在娘家過年,媽媽哪裏有不在的道理?”蘇予嗓音柔軟,“林姨,我一個人沒事的,就吃頓飯。而且,羨餘他們早就安排好了新年活動,我吃完飯就去赴約了。”
蘇予好說歹說,勸了許久,林姨才不放心地回去了。
蘇予安排司機送她,林姨坐在車裏,緊鎖著眉頭,擔憂地說:“阿予,要是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林姨打電話啊,別一個人憋著。”
“好。”
林姨離開後,老宅還真的顯得有些冷清,偌大的客廳就隻有蘇予一個人在,她的麵前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
微信群正熱鬧著,送祝福的送祝福,發紅包的發紅包,她的微信也收到了許多消息,有的是群發,有的是單發。
蘇予挑了幾個熟悉的人回複了祝福。
林羨餘突然打了視頻電話過來,蘇予接聽起來。
林羨餘正坐在她家觀景陽台的沙發上,兩頰微紅,黑眸水潤,她的背後是整座城市的萬家燈火,似乎絲絨布上點綴著閃爍的星光。
蘇予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喝得微醺了,蘇予手裏沒拿著酒杯,反倒拎著一瓶威士忌。
“你吃完年夜飯了?”
“吃完了。”林羨餘對著手機屏幕定睛一看,驚道,“阿予,你怎麼現在還在吃年夜飯?哎,不對,你是一個人吃飯啊!難怪剛剛蘇晟那臭小子一直要跟我視頻,我還以為他想我了,結果說不到兩句,他就支支吾吾地掛斷了。原來他是想讓我去陪你啊。”
蘇予喝了一口香檳,笑著沒說話。
“伯父是不是又出差了?那霍燃呢?他現在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也沒陪你?”
蘇予一臉無奈:“他要陪霍奶奶過年啊。”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過去陪你。”林羨餘來了興致,站了起來,腳步還有些不穩,“你爸不在正好,等會兒我叫上陸渝州啊,不知道哪個富婆送了他一堆煙花,市區禁煙火,他正愁沒地方放呢。你那邊在半山上,不受管轄吧?”
林羨餘已經穿好衣服,拿起包,蘇予叮囑她:“你打車吧,要不你再等一會兒,我讓家裏的司機去接你。”
“不用,我打車就成了。”林羨餘笑嘻嘻道,“我喝得不多,開車都沒問題,還有點懷念大學帶著你飆車。”
蘇予失笑:“林法官,你現在可是人民公仆,不是大學生了,而且醉駕早已經入刑了。”
“那我要是被抓了,我就等著你去派出所裏撈我。”
半小時後,林羨餘打車到了老宅。
她進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手機在視頻,那頭的人是陸渝州。蘇予走了過去,視頻裏背景音樂嘈雜,燈光炫目,鏡頭一直在晃。陸渝州正在酒吧裏,漫不經心的嗓音從手機裏傳來,但不是對蘇予她們說的。
林羨餘才懶得管陸渝州是不是在泡妞,她衝著話筒大喊了一聲:“陸渝州,我剛給你發了一個地址,過來這兒,放金主大人送你的煙花。”
陸渝州還沒說話,那邊就有嬌滴滴的嗓音響起:“陸律師,哪個金主啊?哪個金主還能包下你?”
鏡頭又是一陣搖晃,那頭的女人妖嬈地糾纏著陸渝州,細白的手指塗上了豆蔻色指甲油。
陸渝州指了指鏡頭:“金主。”
陸渝州說的正是林羨餘,林羨餘喝得微醺,也很配合:“是啊,陸渝州被我養著。小姑娘,你別被騙了,他欠了一屁股債,身體還有點毛病,而且最喜歡在酒吧騙錢了,不信,他馬上就要你替他埋單了。”
陸渝州任由林羨餘胡謅。
女人聞言,臉色一變:“小白臉,還想騙我的錢,滾遠點。”
陸渝州笑了笑,一點都不在意:“榮幸之至。”
等女人走了,他才拿起車鑰匙去蘇家老宅。路上,他還給霍燃打了一個電話。他調整了一下耳機:“阿燃,回鄉下去了嗎?吃完年夜飯了嗎?奶奶怎麼樣了?”
霍燃靜默片刻,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笑著問:“你又去酒吧了?回去不怕陸姨扒了你的皮?”
陸渝州低聲笑道:“我沒去酒吧,這是要去小公主家,一起放煙花呢,嫉不嫉妒,羨不羨慕?”
他這是故意刺激霍燃。
但霍燃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淡定多了,說話的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了,新年快樂。”
陸渝州進來的時候,林羨餘正攬著蘇予的肩膀,兩人一邊大笑,一邊看著《春節聯歡晚會》。
蘇予抬眼看他,看到他肩頭上落了白色的薄雪,腳上的皮鞋也有了濕意。
“下雪了嗎?”
陸渝州說:“是啊,我出酒吧的時候就飄雪了。”
林羨餘問:“你的煙花呢?”
“已經讓人搬過來了。”
陸渝州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他和林羨餘的笑點很低,看著電視一起笑得花枝亂顫,捧著肚子抽筋。
蘇予站起來,端來一盤甜品,又給陸渝州倒了香檳。
陸渝州拿起一塊拿破侖蛋糕咬了下去,林羨餘對抹茶蛋糕愛得深沉,連著吃了好幾塊。
電視上插播著廣告,蘇予笑問:“哪裏來的煙花?”
林羨餘說:“富婆送的,我在執行庭好幾次看到富婆纏著他。”
陸渝州大喊冤枉。
他最近的確常和執行法官打交道,還有個執行案件分到了林羨餘的手裏,標的比較大,他也就多跑了幾次。客戶的確是一個富婆,但人家什麼都沒做,家裏正好是開煙花廠的,這次過年就送了他一車。
林羨餘笑道:“阿予,你記得我高中追學長嗎?也送煙花來著,但我沒直接送,我是請了人在學校對麵的小島上放給大家看。”
蘇予彎著眼睛笑。
林羨餘喝大了,手裏拿著威士忌瓶子,左手勾著陸渝州的肩膀,作勢要掐死他,惹得他連忙求饒。
蘇予沒想到,他們倆最近的關係會這樣親近。
客廳裏的壁爐暖融融的,火光搖搖晃晃,電視上傳出熱鬧的笑聲,窗外是撲簌簌落下的漫天白雪。
她笑著窩在沙發裏,屈著雙腿,忽然想起上一次下大雪的時候,她和霍燃在燈影下接吻的畫麵。
她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手機卻忽然振動起來,嚇了她一跳。
她低下頭,屏幕上閃動著“霍燃”兩個字,她看了正在鬧騰的陸渝州和林羨餘一眼,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
她走到觀景台上,還是有些寒意的。她緊了緊身上的羊絨披肩,手指滑過手機屏幕。她沒注意到,她的笑意早已從唇邊蔓延到了眼裏,在安安靜靜的雪夜,她溫聲叫他:“霍燃。”
其實,下午霍燃已經和她打過電話了,他告訴她,他回霍莊過年了,等初三就會回到市區,還說他今晚可能會忙些,不過淩晨會給她打電話。但現在還沒到淩晨,他的電話就來了。
電話那頭的霍燃很安靜,電話裏隻有淺淺淡淡的呼吸聲。
蘇予低垂著眼睛:“今晚你不是很忙嗎?你沒有陪霍奶奶嗎?還是你想提前跟我說新年快樂?”
電話那頭依舊悄無聲息。
蘇予嗓音軟糯:“你怎麼不說話?喂,你聽得到嗎?霍燃?”或許是在夜裏,她講話的聲音比起平時更柔軟,不刻意,卻也像在低聲哄人。
霍燃無聲地笑了,然後開口:“蘇予。”
“嗯?”她的鼻子被風吹得有些涼。
“你往下看。”
他低沉緩慢的聲音像爪子一樣,撓在了人的心上。
蘇予一怔,目光落在庭院外的一道身影上,身影修長筆挺,像一棵樹立在門前。
兩人離得太遠,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隻看得到他在漫天白雪間抬頭看著她。
蘇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反應過來的,又是怎麼跑出去的,她愣愣地打開庭院的鐵門,卻什麼也沒看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才會覺得霍燃剛剛就站在這兒。
她擰了一下眉頭,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被身後的人環在了懷抱中。
他的手繞在她的雙臂上,他略顯冰涼的臉碰了碰她的側臉,然後親昵地貼著,笑著問:“你要去哪裏?”
蘇予沒說話。
霍燃笑道:“陸渝州也在屋子裏嗎?”他說著,慢條斯理地讓蘇予麵向他。
蘇予抬眸看他,彎彎的黑眸裏映的全是他的臉。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去霍莊過年嗎?”
她還要繼續問,下一秒,忽然被他無聲地封住了唇,他的鼻尖是冰冷的,挨著她的皮膚,激起了一陣戰栗。
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力氣慢慢加大了。
她自然而然地稍稍踮起腳,雙手纏繞著他的脖子,不自覺地迎合他。
他看她的臉色有些紅,鬆懈了一下,讓她喘口氣,當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重新親上了她。
白雪飛落,落得兩人的肩頭都是。
蘇予隱隱約約聽到院子裏傳來打開鐵門的聲音,還有林羨餘喊她的聲音:“阿予,你在哪兒呢?煙花都送來了,快點啊!”
蘇予心裏一驚,然後林羨餘的嗓音越來越小,像被人捂住了嘴,鐵門又緩緩地被人帶上了。
蘇予推了推霍燃,眨了眨眼睛,像做了壞事一樣,雙頰泛紅,和霍燃對視一眼,在他的懷裏笑開了。
霍燃摟緊了她,低垂著眼睛,安靜地看著,笑意蔓延,呼吸就撲在她的耳垂上:“因為我想你了。”他在回答她剛剛的問題。
她問,他怎麼來了?
他說,因為他想她了。
陸渝州和林羨餘都對霍燃的到來表示驚訝。
林羨餘捧著奶昔,咬著勺子,頭暈乎乎的:“你不是回鄉下過年去了嗎?怎麼出現在這兒了?”
陸渝州盯著霍燃,忽然明白過來:“敢情剛剛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啊?”
霍燃微微一笑:“是啊。”
林羨餘叫來搬煙花的工人,在門外叫道:“是現在放煙花嗎?已經擺放好了。”
林羨餘站起來:“等等,我改主意了,我要在零點放,大家一起跨年,你們先進屋等等,暖和一下。”
陸渝州八卦得很:“阿燃,你怎麼會突然來找蘇予啊?難道你知道她今晚會一個人過年?不然蘇老板在,你就是來了這裏,也見不到她啊。”
霍燃笑著瞥了陸渝州一眼,哼笑:“我有線人。”
林羨餘隨口一接:“難道你讓陸浸監視阿予?”
“你當陸浸那小子不用過年嗎?估計他現在正沉迷在遊戲的世界裏。”
蘇予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看向霍燃:“是阿晟告訴你的?”因為她爸爸臨時出差的事情,隻有蘇晟是在第一時間知道的。
霍燃笑道:“是啊。”
蘇予看著他笑,彎彎的眼睛裏有燈影。他伸出手,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
“聯歡晚會”快到尾聲,壁爐裏柴火燃燒,傳來不大不小的“劈啪”聲,外麵等著放煙火的工作人員“唰唰”地掃起落下來的雪,空出了一塊地。
霍燃看了一下時間,說:“差不多可以放煙花了。”距離零點,隻剩下五分鍾了。
林羨餘盤著腿:“那我去叫他們。”
“嗯,不過……”霍燃站起來,穿上呢子外套,“我和渝州也去放煙花,就先點兩個,有幾個煙花筒放在院子裏了,一些搬到遠一點的外麵去了?”
“對啊。”
陸渝州也躍躍欲試:“好啊,那我跟阿燃點兩個煙花。”
幾人都穿上外套,走了出去,下了雪的空氣裏含著冷意,驅散了從屋裏帶來的暖意。
兩三個煙花筒就擺放在院子的空地上,沒有高大的樹木,也沒有遮擋的東西,倒也算空曠。
蘇予和林羨餘站在屋簷下。
霍燃和陸渝州不是第一次放煙花,以前兩人混的時候,早不知道放了多少回。
霍燃蹲下,拉出煙花筒的引線,另一邊的陸渝州也彎著身子,找到了引線頭。霍燃和他對視一眼,各自低頭,“嚓”的一聲,打亮打火機。
蘇予對著合十的手掌輕輕地哈氣,一轉眸,正好對上霍燃的眼睛。他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笑意,仿佛在告訴她,這個煙花就是為她而放。
引線已經慢慢地點燃,火苗順著引線一點點地靠近煙花筒。
霍燃和陸渝州小跑到一旁的安全處,在一棵老樹下,離蘇予她們有一段距離。他們盯著引線,直到跳躍的火苗流竄到末尾。
煙花筒長嘯一聲,第一炮煙花直直地飛向夜空,綻放開來,第二炮、第三炮相繼綻放,煙花的爆裂聲在寂靜的夜裏此起彼伏,老樹上的積雪都被這聲響震得撲簌簌地落下,落得樹下的霍燃和陸渝州滿頭滿肩都是。
煙花還在放著。
蘇予隔著夜色,看向霍燃。他英俊深邃的臉上是煙火的光影,時亮時暗。
路燈昏黃,滿天飛落的雪花似是飄落的柳絮。他就站在樹下,然後慢慢地朝她走來,對著她彎眼笑著,眼裏灼灼地亮著,一笑就是她的一生。
林羨餘沒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情愫,她一直仰頭看著天空,眼睛發亮:“阿予,快快快,馬上就要零點了,我要許願!”
陸渝州加快腳步:“我也來!”
蘇予收回視線,專注地盯著天幕,身後有堅硬的手臂環繞住了她,他的下巴就擱在她的頭頂。
沒有關上的門裏,傳來了電視節目裏的倒數聲。
“三!”
“二!”
“一!”
“春節快樂!新年快樂!”主持人的祝福聲夾雜著觀眾的歡呼聲,透著溢於言表的歡喜。
蘇予的耳畔響起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阿予,新年快樂,來年順遂……”他剩下的話淹沒在了嘈雜的煙花聲裏。
蘇予的眸子熠熠生輝,眼裏有光影和雪花:“新年快樂,我的阿燃。”
旁邊的林羨餘對著天幕大喊:“新的一年,我要成為業務第一執行法官,讓所有老賴通通還錢!”
陸渝州嘲笑:“大家都讓一讓,一首《夢醒時分》送給這位法官。”
林羨餘毫不在意:“我要暴富!我要快樂!我要用事業換快樂,花錢買快樂!”
蘇予的手被霍燃的大掌包住,在胸前合十,蘇予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她開心地道:“新的一年,唯願事業順遂,一展宏圖,家人安康……”她又悄悄地睜開一隻眼睛,稍稍往後看去,隻看到霍燃柔和的下頜線條,他的肩頭上有淺淺的白雪,煙花聲忽遠忽近。新的一年,還有她和霍燃,她的霍燃。
隻是誰也沒注意到,屋裏,孤零零躺在桌麵上的手機正在振動,屏幕亮了又暗下,再亮起,閃現的是陳言則的名字。
屏幕不知道閃了多久,終於暗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條短信發送進來。
“阿予,新年快樂。”
陳言則佇立在窗邊,老宅古樸又寂靜,他看著遠處天際綻放的煙花,那裏是蘇宅。
他低垂下眼瞼,將手探到窗外。
冰涼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轉瞬融化,他不敢去見她。
隔天醒來,蘇予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恍恍惚惚地盯著吊燈,腦袋裏一片空白。她皺了皺眉,太陽穴有些疼,過了一會兒,才忽然反應過來,昨天晚上鬧了許久,放完煙花後,四個人又打麻將,還喝了不少酒。
她最後的印象是,林羨餘喝高了,抱著馬桶吐,最後還拿著抹布死活要洗廁所,誰攔都沒用。
蘇予轉眸看了看,她是躺在臥室裏的,但她不記得自己回了臥室。
她掀開被子下床,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往門外走去。
別墅裏靜悄悄的,外麵下了一整夜的雪,她往落地窗外望去,厚雪積壓,隻有銀裝素裹的一片白,是純淨的世界。
別墅裏留下的仆人正在掃雪,掃出了一條方便行走的小路。
蘇予往二樓的客房走去,連著開了幾間房的門,都沒看到其餘三人的身影。她忽然想到什麼,推開衛生間的門。
蘇予沉默了一會兒,過了半晌,無奈地笑了笑。
林羨餘和陸渝州正互相抱著,橫七豎八地躺在浴室的地板上,最搞笑的是,他們身上蓋著厚被子,腦袋下麵還枕著枕頭,睡得一臉滿足。
大約是聽到了推門的聲響,兩人皺了皺眉頭,睫毛輕輕地動著,過了一會兒,睜開了眼睛。
林羨餘先看到陸渝州,陸渝州也看到了林羨餘。
他們的臉在彼此的眼睛裏都是放大的。
林羨餘像是沒反應過來,對著陸渝州笑起來,還打了個招呼:“嘿,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