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看著前方,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整齊的絳紅紗袍,手中從容不迫地捏著一枚玉墜。
梓萱看著他的眼神,明明除他之外她們所有人都站著,他卻仍然如同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們一般。
黃毓莘回以同樣冷然的眼神,“太子閣下既知是在我桃源境內,便該懂禮知數,才不至如此輕狂輕薄。”
言罷,她卻再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回過頭緊張地看向梓萱,“三姐,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梓萱一怔,看著少女烏黑的眼中滿滿的擔憂,她的心不由一軟,手掌本能地拍了拍她頭,“我沒事……毓毓你怎麼來了?”
“我在宮裏聽聞三姐受了驚嚇,特地帶了之前陛下賜的許多丹藥去府上看你,不想你卻不在。我擔心你受人欺負,就連忙趕來了。”
她一臉幸好我來了的表情,梓萱心裏一暖,這樣無條件的信任和維護,自父親去世以後,她已經許久不曾擁有了。
她微微低下頭,掩去眼底的濕潤,“我這不是沒事嗎?剛才……隻是一時失足。”
說著,她又轉過頭去看向秦錚,“倒是讓太子殿下受驚了。”
讓你在我妹妹麵前裝好人!
秦錚顯而易見地看懂了她眼底的挑釁,“確實,那三公主打算拿什麼賠我?”
“……”
“三公主應該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吧。”
“……”
黃毓莘蹙眉:“你威脅我三姐!”
秦錚根本不理她。
而梓萱清清楚楚,知道他說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句。
“三公主,你欠我一個人。”
“……”為什麼說的像人口販賣一樣……
“你……”
“咳咳——恒安,送客。”
“諸位,請吧。”
她不由看他一眼,以她對秦錚的了解,他不可能……
而他卻已經不再看她,就仿佛對她徹底失去了興趣。
梓萱收回目光,拉著還有些憤憤不平的毓莘一起朝外走去。
而直到走到屏風旁邊,她忽然福至心靈般迅速回過頭——隻是一瞬間,卻正對上秦錚冷漠如無波古井般的眼睛!
他似乎也並無驚訝,而隻是如同一個毫無關係的旁觀者般看著她,審視著她!
梓萱後背陡然一寒,沒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秦錚根本不相信她的話,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在借機跟她談條件,而一旦……
她雙腿陡然一軟,差點直接跪倒在門檻上!
毓莘低呼一聲,連忙扶住她,“三姐,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剛才他趁我們不在對你用刑了?”
恒安目瞪口呆地翻了個白眼,“我們公子才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手法。”
蘭辛卻有些意味深長地從另一邊扶住梓萱,“要不要奴婢去給殿下準備軟轎。”
“……”她看著她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的眼神,語重心長道:“蘭辛,你要是恨嫁了,就告訴我。”
“……”
將梓萱等人送出驛館,恒安回到房間,秦錚已經起身。
他連忙小跑過去替他研墨,一邊覷著他仍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臉,一邊斟酌道:“公子……真要娶那三公主啊?”
秦錚不動如山,“不然呢?”
“……可那三公主,實在、實在是……”他的臉直接皺成一團,搜腸刮肚地想要找一個比罪大惡極還罪大惡極的形容詞來。
“淡了。”
恒安一個激靈,連忙低頭看了看旁邊定窯白瓷枯荷聽雨小茶盅裏猶冒著熱氣的茶湯,“……小的這就去重泡。”
秦錚不置可否。
恒安當即端起茶具向屏風外走去,剛剛走到屏風前方,秦錚的聲音不鹹不淡地從身後響起:“恒安,這件事,選擇權不在我們。”
他一怔,當即低下頭,“是,小的明白了。”
恒安的身影很快在屏風後消失,秦錚蘸墨,提筆,收腕,幹淨的宣紙上赫然一個黃字。
既然對方想要他娶黃萱萱,便該知道他這個人情——
可是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