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第8章(1 / 2)

蘇嘉沐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抖了抖身子,她點漆般靈透的眸子裏滿是瑟縮之意,聽聞賀雲洛要她將先皇臨終時的遺言訴之眾口,她便歉疚又不忍地望了身旁的六皇子一眼。

隨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先皇…他…他對我說……”

蘇嘉沐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讓底下的文武百官心內都有些難堪,一國之母尚不如尋常人家的誥命夫人大氣典雅,如何不讓人心生歎息?

丞相雖權勢無量,卻也不可如此踐踏皇室的尊嚴。

太傅杜康便率先站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隻見他須發灰白,身形略有些佝僂,可從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

“皇後娘娘大可將先皇遺詔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臣等皆候於下首洗耳恭聽。”

杜康在清流文官中極有威望,他這話一出,後頭幾個禦史大夫便也適時出來幫腔道:“杜大人這話說的是,皇後娘娘大可直言不諱。”

而賀雲洛的臉色也陡然陰沉了起來,壓下這點不虞後,他狀似驚訝地對蘇嘉沐說道:“娘娘為何如此惶恐不安?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如此厚顏無恥的行徑讓蘇嘉沐都自歎弗如。

見眼前的局勢已被自己攪和的混亂不已,蘇嘉沐方才收起了臉上的怯意,肅容說道:“先皇臨終前,隻說要將玉璽傳給他屬意的繼位人選。”

裴景誠聽了這話後,那顆緊繃的心才放鬆了下來。

他心內本無比惶恐,雖則養母這兩日的所作所為都像極了是要將自己扶上皇位的樣子,甚至今早還讓自己給廣勝大將軍寫了封急信。

可他仍是抑不住心內的惴惴不安,若是養母在文武百官麵前說上幾句賀雲洛的好話,自己便再無繼位的可能性了。

思及此,裴景誠不免有些慍怒,皇家血脈卻被一臣子逼到如此窘迫的田地,當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幸而養母並未臨陣倒戈,隻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將父皇的遺言一筆帶過。

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如今他最迫切需要的是朝臣的支持,所以他需要些時間來私下運作。

他是正統、是先皇唯一的血脈,他不必著急,便讓那個逆賊去想方設法奪取玉璽吧。

與裴景誠臉上的輕鬆不同,此刻賀雲洛的臉上已是陰雲密布,他琥珀色的瞳仁因蘇嘉沐的這番話而染上了一層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他此刻再也維持不了往素那般運籌帷幄的冷靜樣子,黑沉的眸子更是牢牢鎖定著不遠處的蘇嘉沐不放。

明明她還是記憶裏那個容色清麗、身姿婀娜的阿芙,可為何自己竟覺得她變了一個人?

她為何不肯在這些窮酸腐儒麵前將自己推上皇帝的寶座?

而不遠處的蘇嘉沐察覺到身側傳來的探究視線後,則瞬間上演了“巋然不動是青鬆”的表演曲目。

自己說這番話時可是留了個心眼的,先皇二十五天後入帝陵,在這之後才會按例舉辦登基大典。

若是此刻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景誠推到風口浪尖,興許被逼急了的賀雲洛會直接對他下手。

如今她們這一方的勢力太過弱小,根本無法與賀雲洛起什麼正麵衝突。

用玉璽來轉移賀雲洛的注意力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杜康等文臣聽了蘇嘉沐這番話以後,俱都心照不宣地遞給對方一個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們這群人並未站隊,一是不想去捧賀雲洛的臭腳,二是怕賀雲洛奪位失敗,來日被新皇記恨清算。

皇後娘娘願意將繼位一事囫圇過去,於他們而言,也是一件稱心如意的好事。

杜康撫了撫自己花白的胡須,心內思緒洶湧,麵上卻鎮定自若道:“先皇未立遺詔,這法子雖不夠莊重,卻也隻得如此。”

六皇子這一派著實是太勢單力薄了一些,自己已活到了古稀之年,什麼福沒享過什麼苦沒吃過?便是跟錯了主子,來日送了命也不算什麼大事。

隻是自己的嫡孫女如今還是含苞待放的年紀,自己可不能站錯了隊,白白連累了家裏的子孫。

是以,他杜康必會冷眼旁觀賀雲洛與六皇子鬥法,待誰能一錘定音奪下皇位時,他再站隊也不遲。

話雖如此,杜康心裏仍是最期盼六皇子能繼承大統,一來是他瞧不起賀雲洛那副偽君子的嘴角,二來是擁護逆賊上位到底有些損害他當世大儒的清名。

一日的哭靈結束後,蘇嘉沐便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自己的鳳藻宮。

婉兒早已在寢宮內熏好了暖爐,隻等著為蘇嘉沐淨麵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