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鬆柏在之前還擔心她們姐弟五個都是沒上過學的, 自己教起來會不會有點困難,也不知道小孩聽不聽話之類的。
但沒想到,宋嘉妮好像根本不需要他教, 而且還能和他一起幫四個小的,特別是她帶大妮口出奇語, 有道理還很幽默,聽得他睡意全無。
到後麵, 宋嘉妮負責二妮和三妮, 陸鬆柏負責四娃和五娃, 她沉迷於指正教三妮, 忘記了防備陸鬆柏,但這麼說對也不對, 她的心底還是相信陸鬆柏的為人的,所以也沒有抱著太強的防備心理。
昏黃的油燈下,宋嘉妮握著三妮的手, 一筆一劃的教著, 講解著,陸鬆柏望著她的模樣,覺得這幾個小崽子真幸運, 有這樣一個姐姐。
因為三妮平時就膽怯,又是個不愛表達的性格, 所以宋嘉妮和她溝通都是溫柔和氣,但這一晚上下來, 宋嘉妮感覺她所有的耐心都在今晚就耗盡了, 二妮大了點, 雖然寫的不好, 但知道模仿, 會自己改進,五娃也難得的乖巧,寫錯了陸鬆柏一說他就能改過來,最後還剩下一個令人頭疼的四娃,寫得又不好,還寫一會兒就喊著想睡覺了,困了。
這就是個不想學習的典型症狀。
宋嘉妮望著他說道:“宋四娃,現在有人教你的時候你不好好寫,等著姐姐和弟弟都寫好了幾頁,你還沒寫好,那一會兒他們都完成後,我們就一起看著你寫,直至你寫完。”
“這煤油也不便宜,要是早點寫完還能節省點,節省下來的錢我還可以買肉來給你們吃,你自己考慮一下,是要浪費油燈,還是要吃肉。”
宋四娃聽著她的話說道:“那我們不學習,豈不是更節省?”
宋嘉妮看著他尋思了片刻問道:“你會算賬嗎?”
“不會。”
“那你怎麼會覺得不學習就能節省呢?”宋嘉妮望著他說道,“你知道大人上工一天十公分能分到多少錢嗎?”
宋四娃搖了搖頭,宋嘉妮說道:“是兩角三分。”
宋嘉妮又問:“你知道一個月能有多少錢嗎?”
宋四娃捏著筆,半天回答不上來,宋嘉妮說道:“一個月就按三十天算,一個月有六塊九。”
“你知道那些讀過書在城裏上班的人,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嗎?”宋嘉妮又問,宋四娃撅了撅嘴問道:“多少?”
宋嘉妮回道:“最少也是這六塊九的三倍以上,你知道三倍是多少錢嗎?是二十塊七毛。”
聽到這個數字,宋四娃的眼神終於亮了起來,二妮和三妮她們也都停了下來,定定的望著宋嘉妮。
“這麼多?”
宋嘉妮回道:“對,而且這還是我預估的最少的,宋四娃,你是寧願以後每天在地裏賺那六塊九還是想去城裏賺二十塊?”
“當然是二十塊。”
聽著他這話,宋嘉妮把自己的本子卷成了筒,直接就瞧到了宋四娃的頭上,凶道:“那你還不趕緊寫!別以後一加一等於幾都不知道,你還想去城裏賺二十塊,你去撿垃圾賣廢紙都算不明白那幾分錢!”
宋四娃摸了摸被打痛的頭,望著宋嘉妮說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宋嘉妮冷哼了一聲,指著陸鬆柏說道:“不信我,你問他。”
宋四娃望著陸鬆柏問道:“哥哥,我姐說的真的嗎?”
陸鬆柏道:“千真萬確,而且你姐姐說的這個二十塊還是少的,還有的人一個月就能有一百塊。”
宋四娃眼睛瞪得像銅鈴,發出了感歎:“這麼多!”
陸鬆柏回道:“是的,可以買很多的東西,可前提是,要好好讀書。”
倆人一唱一和的,終於讓宋四娃打起了雞血,開始努力寫,一直寫完了才收拾洗漱睡覺,宋嘉妮早已精疲力盡,躺下去就睡著了。
陸鬆柏的腦海裏,卻一直回蕩著宋嘉妮和宋四娃的那段對話,一天賺十個工分才有兩毛三,一個月六塊九,三倍的二十塊七。
雖然乘法很簡單就可以算出來了,可據宋山根說,宋嘉妮可是一天書都沒念過,可能簡單的幾加幾知道,但絕對不可能會背乘法表吧?
但當時宋嘉妮是脫口而出的,重點是,全村的人都認識宋嘉妮,而且她在他麵前也沒有絲毫的隱藏和掩飾,好像這是她很正常的舉動。
鑒於全村的人都認識宋嘉妮,他排除了一些特殊的想法,但他覺得,要是有合適的機會,還是需要問問宋嘉妮的。
有了這個打算之後,陸鬆柏也打了個哈欠後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宋嘉妮早早的就聽到了村裏公雞的打鳴聲,由於睡夠了,醒了之後也沒了困意,躺了一會兒看著窗戶外泛起了光,她也就起來了。
外麵空氣正好,她溜達著去自留地裏拔了一顆青菜,又摘了倆番茄,看著地裏長草了她想著一會兒沒露水了再來拔一下草。
心想著,拿著青菜和番茄就準備回去。
卻沒想到不遠處傳來了宋清荷的聲音:“大妮姐,你這麼早就來摘菜哇。”
宋嘉妮扭頭看了她一眼,想起她昨天和張鐵方說的那些話,淡淡應了句:“是啊。”
說完她也沒做停留,就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隻見宋清荷朝她跑了過來,“大妮姐,你們這麼早就吃飯?”
宋嘉妮微微蹙眉,“我們是不是這麼早就吃飯?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清荷的臉色一僵,轉瞬間又恢複如常,“沒啥關係,這不是關心一下大妮姐嘛。”
聽著她這話,宋嘉妮皺起了眉頭,一臉不解的望著她,冷聲問道:“關心我做什麼?”
宋清荷又僵了一下,她沒想到宋大妮連軟話也不吃了,她都放低姿態了呀?
“大妮姐這話真是傷人心,你們雖然搬出來了,但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還有我爹娘,大家都很掛念你們的呀,會想著你們好不好,有沒有吃的啥的?”宋清荷這話說完,宋嘉妮的臉色徹底的難看了起來,“這麼擔心我們,掛念我們,是派你做代表來看望?怎麼空手來呢?”
宋清荷沒有說話,宋嘉妮冷笑了一聲,“大清早的,別說這種話來惡心我,免得我昨晚吃的都要吐出來了!有什麼事兒你就說事兒。”
本以為沒希望的宋清荷,聽著宋嘉妮後麵這句話像是峰回路轉,她抿了抿說道:“我確實是想來和大妮姐商量一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