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中間幾度遭遇變故,族中子嗣日漸凋零,至蘇永崢父親那代便隻餘下了他一人。
但他卻自小多病,娶妻成家後也始終不怎麼見好,在蘇永崢幾歲時即不堪病重,撒手人寰了。
蘇永崢的母親憑借族中多年的積蓄與人脈將他撫養長大,送他去讀書進學,在他加冠後未多久也不幸鬱鬱而終了。
蘇永崢自此孤身一人孑然立於人世,家族衰落。
將母親與父親合葬後,他毅然離開了江南,邁步走向了京城。
肩膀尚且稚嫩的他用非同尋常的過人機敏和出眾才智贏得當時的大皇子的青睞,開始了他的朝堂步步攀登之路。
至於他為何最後放棄了青雲直上的機會,選擇回到家鄉江南,安穩娶妻成家,淮揚卻不知緣故,也未曾聽二人提起過。
他想,爹爹這時凝視著麵前這一列列的牌位,大概是憶起了往昔家族榮辱興衰,陷入了一番慨歎思索中。
不得不說,淮揚確實猜得八九不離十,卻漏掉了關於他的那部分。
蘇永崢當年毅然決然進入朝堂,一為振興家業;二為一展少年意氣,有所作為。
雖最後他急流勇退,未登及更高的位置,但他迎娶了蕙質蘭心的妻子,便已經得到了自己人生的圓滿。
且蘇家雖不如從前昌盛,卻也在江南擁有一席之地,算得上是一方名門。
舒妤在生宜言時出現變故,將蘇永崢嚇得心驚膽戰,再不敢讓妻子冒險,是以蘇家這一脈隻一男一女。
淮揚自小便於劍術上稟賦絕佳,不久前更是醉後獨創“雲端獨步”,劍式極為精妙,飄逸不羈,不受拘束。
正如桂花老人曾在他幼時所算出的那樣,他不是個久困於江南的人,注定會有更廣闊的天地,蘇永崢和舒妤對此也不予強求。
但理智上是一回事,情感上則又是另一回事,舒妤始終對兒子的婚事飽含憂慮。
淮揚對於女色根本毫無興趣,他一心撲在劍術武藝上,癡迷得簡直到了可以抱著他的劍過一輩子的程度。
舒妤作為母親,如何能不憂慮。
幸而還有宜言這個軟綿綿的小姑娘整日環繞在身旁,嬌聲軟語逗她歡顏,她才不至於愁眉不展,柳葉眉間時常籠著薄如煙霧般的輕愁。
雖如此,蘇永崢看著妻子眉目含愁的模樣,還是氣從心中來,看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各處不順眼。
今日除夕,合家入宗祠祭祖,蘇永崢便又記起這件事來了。
兒子如今暫時無意於男女之事,原也無妨,隻是總讓妻子為他擔憂,這便是他的錯了。
還是得多敲打敲打他才好。
淮揚此時正漫不經心地四處環視著,大約想不到無辜的他即將要麵臨新一輪的狂風驟雨。
祭祖畢,三人起身,退出了宗祠。
除了入宗祠這件重要的事情之外,另一件除夕之日不容忽視的事自然就是,準備除夕夜宴了。
後廚自午時起,便熱鬧了起來。
煎炒烹炸,火光閃現,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宴準備得如火如荼。
不覺已至掌燈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