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個頭嬌小,卻不掩其窈窕身姿,藕色衣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亭亭玉立,巧笑倩兮。
眼前的宜言明顯已經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小孩子了。
溫韞垂眸,眼底滑過一縷恍然驚異之色。
自二人幼時初見,至今竟已有近九年之久了。
一切似乎都未變,但隱隱約約地似乎又有某些東西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
小姑娘從前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一一浮現,同時往昔的畫麵一幀幀相繼閃過。
周遭的一切仿佛逐漸消弭,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回憶之中。
耳邊忽有高昂的鳥鳴聲接連響起,溫韞思緒止住,複抬眼望去。
隻見小姑娘已不再和黃鶯說話,而是正把自己一隻纖細柔軟的手搭在一棵八棱海棠樹深褐色的樹幹上,她邊抬頭望著滿樹嬌嫩的海棠花,邊緩緩繞著圈圈。
腳步緩慢,而一雙清透杏眼視線專注。
那棵八棱海棠枝幹遒勁,滿樹繁花,粗可合抱,可知已曆百年風雨。
風和日暖,陌上草薰。
小姑娘一身藕色紗裙,烏墨如瀑的長發不知在什麼時候披散開來,落在她肩上。
她眉眼間染上輕快歡喜的笑意,白嫩的雙頰覆上層柔粉色,嘴角上揚,噙著一抹甜軟的笑。
披散灑落的陽光在她的肩頭輕盈跳躍,不時亦有粉白色花瓣慢慢地落在她的發與肩上,二者交相輝映,頓時使得她整個人就似誤入凡塵的小仙女,嬌美靈動,不可方物。
幾隻鶯燕繞著她飛舞鳴叫,似在與她一起欣賞著這滿樹的海棠花。
宜言腳步輕巧地繞了幾圈後停了下來,她抱了抱這棵樹粗糙的樹幹,隨後鬆開它,俯身蹲了下來。
溫韞還未來得及走近,便見小姑娘擰住了細細的眉頭,似乎有些苦惱。
下一刻,宜言站起身,靈巧地轉身衝他的方向小跑了過來。
溫韞立即微展開雙臂。
饒是如此,小姑娘如乳燕投懷般撲入他懷裏的力道,仍使他身形有些不穩。
他抱住懷中的小姑娘,微微側身卸去這股衝力,向後退了一步方腳下穩住。
眸光垂下,迎麵是小姑娘驟然放大的嬌美容顏,帶著點點花香,溫韞墨黑瞳孔微縮。
宜言幹淨清澈的杏眼近在眼前,溫韞能看到中間瞳孔的細微晃動,甚至連她眼底那層柔軟的眷戀都看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細巧的鼻尖輕輕蹭過他的臉頰,觸感細膩而光滑,二人溫熱的呼吸交纏繚繞,他仿佛聽到了空氣拂動的聲音。
懷裏的小身子更是軟得不像話,溫韞覺得似乎可以直接化在自己懷裏。
溫韞低眸,在宜言清透如水的眸光中,忽然有什麼東西猛烈地撞入了他心底,他聽到了自己胸腔中心髒跳動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
雖不疾速,但卻格外清晰,讓他沒有一絲可以辯駁否認的可能。
一直以來,他以為,在他心底,宜言隻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小妹妹。
但他記憶中的那個孩童其實早已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悄然成長為了明媚如花的少女,如今他的心跳聲卻更是清楚地表明:
他已經不能再單純地把她當作妹妹了。
心上有一塊霍然崩塌,溫韞眸中光影變幻交錯,晦暗不明。
這個向來為人稱譽溫和有禮、拒愛慕他的女子於千裏之外的如玉君子,終於失了他一貫的從容姿態,跌入紅塵之中成了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