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妤被環住,也不再看淮揚,徑直向後倚進夫君溫暖寬闊的懷裏,開始和他柔聲細語說著話。
淮揚見狀鬆了口氣,一抬眸又見他爹低頭看娘的眼神溫柔得不像話,全然不像是對待他時硬邦邦的樣子,長長地歎了聲氣,感歎起他在家裏的地位來。
他移開視線,看向家裏顯然地位最高的妹妹。
宜言已經上過了香,正在許願。
乞巧這個節日本就是宜言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們過的。
朗朗高掛的皓月之下,女孩們沐浴著月華清輝,乞求七姐能賦予她們聰慧的心靈和靈巧的雙手,讓她們擁有嫻熟的女紅針黹技藝。
同時祈禱美好的姻緣。
但低垂著腦袋的小姑娘並沒有乞求巧藝這種她已有的東西,當然也沒有祈禱姻緣。
她求的很簡單,家人好友平安。
宜言自小在動物們的陪伴下長大,但動物的壽命豈能及上人類,多半幾年後就壽終離世了。
它們多半是在臨終前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度過最後的時光,就這樣陪伴過小姑娘一段歲月後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小姑娘幼時不知,隻以為它們去了其他的地方,著實難過了好一陣。
後來漸漸長大,便明白,它們是同桂花老人一樣,去了另一個她去不到的世界。
她未曾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也不曾去強求它們最後的時光,而是默默地待它們更好了些。
正如草木歲有枯榮,動物與人也有生死。大抵世間萬物,都逃脫不過生死,小至蟲蟻蜂蝶,大至鳥獸人類,概莫能外。
這個道理,宜言小小年紀已經明白了。
所以,心思純淨的小姑娘所求不多,隻希望她在乎與在乎她的人平安就好。
宜言一向覆滿柔軟的眉間此刻滿是懇切真摯,清靈靈的杏眼忽然變得異常通透,似乎能穿透一切,直抵靈魂。
“言言。”淮揚倏地揚聲喚道。
宜言聞聲,轉頭嫣然一笑,軟聲軟氣地喚:“哥哥。”
淮揚把妹妹拉到身邊坐下,塞了一塊黑豆涼糕到她嘴裏,問:“剛才許了什麼願望?”
小姑娘咬著口中清爽順滑的糕點,軟嫩的腮幫子鼓動著,如埋頭吃食的胖倉鼠。
把口中的東西都咽下去,宜言抬起眸子,狡黠輕靈的笑意盈盈流轉,她歪頭:“哥哥你猜呀。”
小姑娘身著翠色羅裙,身姿纖細,清輝之下明眸若水,漆黑的夜空中點點星辰倒映其中,閃動著細碎晶亮的光芒。
明眸皓齒,笑顏如花綻,仿若月夜下的小精靈。
淮揚聽到這話先是愣了愣,隨即眉梢輕挑,屈指輕彈了一下妹妹的腦門,佯裝生氣道:“還不快說。”
宜言被彈了下,連忙捂著前額,氣呼呼地瞪著他,杏眼濕漉漉的:“就不,就不,言言就不說。”她使勁搖著頭,就像個任性不服輸的小孩子。
淮揚看到妹妹這異常生動的小表情,手下發癢,很想再彈一下,無奈妹妹看起來氣鼓鼓的,隻得作罷。
“小笨蛋。”他低聲道。
你不說,哥哥怎麼去幫你實現啊。
與其去乞求那什麼虛無縹緲的織女,不如告訴哥哥,哥哥去幫你實現啊。